在一双潸然微红的眼中,她慢慢俯身,笑靥如花,抬起宛若柔荑的右手顺着他脸颊轮廓在半空上下浮滑。 “哭出来也好,现在可以擦擦了。” 这声儿似乎刚从三月繁花丛苏醒,酥酥痒痒,搅扰心神。 而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又使人仿若置身于遥远的普罗旺斯,在千顷万里的薰衣草园中渐渐迷失方向。 亦或是,自愿地徜徉。 此刻,刚才还刺眼的阳光随她的身形变幻,渐渐黯淡,一会便洋洒到他紧皱的眉间。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自己见到了天上女仙,似一抹春晖明亮了埋于泥尘的钟表,新桃温润了残漏许久的棚房。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纵使情愫兴高,莫胥依旧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于是他闭上眼,边擦眼泪边深呼吸,再次睁眼时,心跳果然平稳许多。 那个女孩的模样也渐渐在他眼中清晰起来。 她将长卷发散披在后背,穿着一身和发色很相似的米黄风衣,内里用灰白格子衫作陪衬,黑色阔腿裤刚刚盖过棕黄的高帮靴。 而她的眉眼,仿佛总是敛藏笑意。 高挺鼻梁下,是一弯微微上扬的薄唇,有如将颜料里最透亮的红色掺了粉白再抹上去,显出淡淡知性的魅力。 愣神中,女孩在他眼前挥挥手。 “你,还好吗?” “我没事,我……” 他回过神,想道谢,但看着她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不客气。” “什么?” “你是想说谢谢吧。” “嗯……” “其实,你可以尝试跨出那一步。人这一生,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和谢谢。” 说着,她探出手逗逗小猫,一举一动都那么轻柔。 “小家伙们,饿了吧。诶,你怎么这么漂亮呀,身上还有衣服呢。” 小白猫又向她袒露肚肚,于是她发现了那张糖纸,轻轻给揭了下来。 “其实,”莫胥顿了顿,“我家有吃的,刚才,进不去……” “嗯呐,我知道。” “啊?” “我猜的啦。如果你放心的话,我进去帮你拿来吧。” “也,不是不行。冰箱里有火腿肠。” 他把钥匙递给了她,刻意避开触碰那纤嫩的手。 接过钥匙,她从他身边晃过,掀扬起一股清风。 听着屋里的动静,莫胥感觉,她似乎给这个家里添了一份生机。 “呐,找、到、啦!” 她开心地蹦哒回门口,攥着装火腿肠的白色塑料袋,在他面前摇摇。 “开饭啦!” 莫胥自己把轮椅移过来正对她和它们,看见她撕开了一根火腿肠但并没有扔到地上,三只小猫嗅到食物气息,争先恐后地来吃。 这个女孩……有些不一样。 天色尚好,没有起风便没有那么多烦恼,路边栽种的小叶榕舒展腰身,似乎都在向他们微微倾倒。 他盯着她的背影,一时间仿佛能感知到自己慢慢加速的心跳。 该死,又开始了,今天怎么回事,一直冷静不下来? “你要来试试吗?”她回头一笑。 “试什么?” “喂它们呀。” “不要,我很讨厌猫。” “真的吗?” “要不是它们缠着我,我腿又动不了,只能带到家来找吃的……我,直接踢走他们。” “你不会的。” 他一愣,呆呆盯着她如柳轻盈的眉角,仿若再烂漫的事物都无法与之相较。 “我会的。”他回道。 “噗——” 她用手背轻轻搭在嘴边,还是漏出一声儿笑。 “你笑什么?” “我是笑,某个小朋友一直撒谎。” “我没有!” “好好好。” 等等,他想,怎么看起来像我在无理取闹啊?还有,什么叫小朋友! “再说,”他没发现自己脸红的速度已经无法控制了,“我今年二十了,说不定还比你大,什么玩意小朋友。” “好好好。” 小猫吃完三根火腿肠后,直勾勾盯着女孩。 许是以为它们没吃饱,她又打开一根,但这次它们没有来抢吃,只是一起往大路左边拐,边走边回头看,似乎是想让他们跟上。 “你要一起来吗,还是回家?” “啧,”莫胥彻底被击垮了,怎么也压不住心跳,“去就去吧。” 莫胥握住手推圈,正要往前,女孩却转到了他背后。 “我来吧。” 不由分说,轮椅再次上路,而这次,他的后背很踏实。 这一路,几只雀儿扑扇双翅,钳住半空的电线吱吱呀呀叫,莫胥竟不再感觉烦躁,他微微抬首,任徐徐清风拂过杂乱但软柔的发梢和她带笑的两颊。 轮椅朝右拐进一个巷子,小猫停在一堆垃圾旁,然后端坐在那儿不动弹了。 “你们带我们到这儿做什么呀……” 话没说完,莫胥和她都看见了很残忍的一幕。 它们的猫妈妈侧躺在垃圾堆上面,舌头搭在一个空牛奶盒上,身上没有伤痕,却任凭女孩用套上塑料袋的手去如何摇晃,猫妈妈都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三小只围绕猫妈妈坐下,眼神很焦急,似乎在求助他们救救它们的妈妈。 “抱歉,”她缩回手,沉默了一会说,“你们的妈妈……它去另一个世界了。” 三小只开始叫唤起来,一声盖过一声,莫胥看见这幕,突然想起什么,慢慢低头,双手攥成拳放在毛毯上。 女孩站起来,小猫们过来叼她的裤腿,从牙缝儿里发出呜咽的猫叫。 “抱歉……” 小猫想让她再看看妈妈,不停叫唤。 “够了!都闭嘴!” 莫胥大喊,他看着那群小猫和被吓得愣在原地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