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3)

高堰地,潮波不没者,地可种盐。种户各有区画经界,不相侵越。度诘朝无雨,则今日广布稻麦稿灰及产茅灰寸许于地上,压使平匀。明晨露气冲腾,则其下盐茅勃发,日中晴霁,灰、盐一并扫起淋煎。"①

念夏和碧珀随黛黎同来,但没有和她一起进屋,二女心知这阁院是贵客所住,不敢多打扰。遂等黛黎入内后,她们只站于阁院大门外候着。本以为黛黎此行不会停留很久,结果一个时辰过去了,她丝毫未有要出来的迹象。又过了许久,天上金乌几乎都坠到地平线上了,她们脚都站麻了,夫人还未出来。

最后站不住,二女靠墙坐下。

于是等秦邵宗从书房回来,远远就看到纳兰治的院门有两个矮桩子。先前秦邵宗在后花园见过她们,知晓这二女是黛黎的贴身侍从,如今见她们出现在了纳兰治的院外,且还是这种坐着的状态……他不得不怀疑,某个院子已被狐狸钻了有一个多时辰了。这般长的时间,莫不是她在里头打了个狐狸窝?

“君侯。”

“君侯。”

二女见秦邵宗来,忙起身行礼。

秦邵宗都懒得问黛黎是否在其内,直接道:“夫人来多久了?”念夏:“夫人未正时分来的。”

秦邵宗在心里一算。

得,进去差不多两个时辰了,想来狐狸洞都给她打出几个来。秦邵宗抬步入内,还未进屋呢,隔着一段便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纳兰治还笑着给他对面的女郎添茶。

如果说先前在后花园,两人很像一见如故,那看现在这架势,他们都处成忘年之交了。

阔步入内,秦邵宗眼尾微挑,“无功和夫人在聊什么趣事,莫要吝啬,也与我说说。”

黛黎稍愣,遁声转头。

不知不觉,黄昏已至。

橙黄的日光将天空染上了大片的绚丽,也为院中的男人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薄纱,只是这人的气势实在骇人,哪怕笼着暖和的夕阳,依旧有种兵刃将出的锐利与危险。

黛黎嘴角边的弧度稍敛,但思及方才与纳兰治的谈话,她重新扬起笑容,“自然可以和您说,只是怕有些话您听了会不悦。”她和纳兰治在方形案几的两端相对而坐,秦邵宗入座于他们的侧方。不用旁人伺候,他自己抬手从旁边的木盒内取了个杯盏,慢悠悠道:“夫人那些不中听的话,我难不成还听得少?”黛黎看向对面的纳兰治,后者给了她一个询问的眼神。她笑着微微颔首,置于膝上的左手缓缓蜷成拳。

择日不如撞日,不用再等了,一鼓作气把止咬器给这头恶虎套上。秦邵宗眼角余光似不经意掠过旁边,将二人神色收于眼底,男人狭长的眸微眯,眼底沉淀出一潭暗色。

“为上者,识拔奇才应不拘微贱;为下者,应举贤不避亲仇。主公,今日某欲为您推举一奇才。"纳兰治起身,对着秦邵宗揖了一礼。秦邵宗没立马说话,而是转头看向黛黎。两人比邻而坐,不过是一臂之距,抬手就能碰到彼此,他分明看到在纳兰治起身后,她眼睛弯了弯,那直长的翎羽翘起小扇子般的弧度。

得,不过是短短一下午,还真给她打了个狐狸窝出来。戏台子已架起,秦邵宗只能虚扶起纳兰治,“无功不必多礼,尽管与我说,哪位能人异士值得你如此珍而待之?”纳兰治直起身,郑重道:“是黛夫人。许多人称赞某出于其类,拔乎其萃,又言道某学富五车,卓尔不群,但今日某深感惭愧,学富五车一词,某在黛夫人面前愧不敢当。”

秦邵宗猜到纳兰治会为黛黎引荐,却没想到他竞会谦卑至此。纳兰治从来不是那等阿谀奉承之人,若他早年在长安肯摧眉折腰事权贵,他当初所上书的变革,就不会尽数被驳回,纳兰家也不会为奸人所陷害,害他受了不可磨灭的黥刑,阖家被流放千里至幽州。他这些年初心不改,傲骨不折。

这样的人绝不会因怜悯或者其他,以自身为基石让别人拾级而上。“无功何故如此谦虚?"秦邵宗不解。

纳兰治笑着摇头,“主公,不是谦虚,是实事求是。平心而论,再让某活多一个甲子,甚至更久,某也没办法琢磨出如何尽善尽美的将如今的盐提纯。”那双棕色的眼瞳猛地收紧,秦邵宗下意识转头看旁边的黛黎,只见她礼貌微笑着,面上无多少意外,仿佛他所有的反应皆在她的预料之中。“盐提纯?如何提纯?"秦邵宗追问。

黛黎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拿起案几上的陶壶为他倒水,试探着问:“君侯,我现今可以叫您一声主公否?”

秦邵宗的太阳穴跳了跳。

空气好像凝固住了,杯盏中的热水氤氲起热气,模糊了秦邵宗神色晦暗的脸。

纳兰治适时出声,“主公,古有千金买马骨,也有筑黄金台广招天下英才。您当年未曾看轻某这个受过黥刑的戴罪之身,今日何以只因黛夫人是女郎就将其拒之门外呢?”

那个装了茶水的杯盏就在秦邵宗手旁,他手背上绷起青筋,食指的指尖下意识往杯盏的方向上抬,又被强制放下。

他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杯盏,目光凶狠,不似在看一个平平无奇的杯具,倒像在瞧一块只能悬在嘴边,却如何也咬不到的香肉。“请主公以大局为重。"纳兰治再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