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他的东西，多少有点负担，又不是不可以自己做，实在不行，让李曦承做吧…？反正他也不会拒绝。干脆按下息屏键，又想起什么，不是，为什么不收她的钱，却会收她父亲的钱？崔然峻到底怎么想的？

抱着这种想法，干脆打给他。

“芝玉？”

那只专门用来和她联系的手机，已经很久没响起了，但至少，有留存她的痕迹。

该说惊喜多一点还是…崔然峻拨弄着手上的配饰，沉默了片刻。“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手掌盖住眼睛，到底怎样走到这一步的，崔然峻想到就觉得难受，身体不住的发冷，连同定制麦克风都想要干脆的扔在地板上，让它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想被对得起，但是显然，然峻你根本没做到。”要让他愧疚。让他本就如同烂熟蜜桃的心脏更加腐烂，流出涓涓的血来，爱不就是亏欠，他本来就觉得很对不起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绑架他，指责他，当然很开心，报复？当然不是，只是路过顺便踩一脚而已，多少给她添麻烦了不是吗？本来完全没必要挨骂的，即使结果是好的，也是她自己谋划的结果。没办法拦住公司，那种没用的男人，除了无用的愧疚心到底还有什么？可是，那种情绪却在下一刻反转。

为什么会收她父亲钱的答案，简直让沈芝玉头晕目眩。“你是说，我爸爸用的，并不是我成为演员之后，打给他的钱？”“对，我确认过了，而且…芝玉，你不知道你爸爸以前是一位消防员吗？知道？怎么可能知道？

完全不知道，在沈芝玉的印象里，在她的记忆里，她爸爸一直是这种没责任心，不靠谱又窝窝囊囊的样子吗？

才会让她年轻轻轻就成为少女家长。

他这种人竟然以前是消防员？完全想象不到。“那是你父亲刚拿到的赔偿金。”

崔然峻当初也很惊讶，甚至关于沈芝玉父亲，他惊讶的不止如此。“什么赔偿金？”

沈芝玉几乎听不清楚崔然峻的回答。

“工伤赔偿，拖欠了很多年，他也是最近才拿到的。”“你父亲是第一批参与三丰百货大楼倒塌事故进行救援的消防员，那时候他们的防护措施不够到位就被派去大楼。所以，叔叔他，一直有严重后遗症。”“哮喘、慢性阻塞性肺病以及睡眠呼吸暂停，你没发现叔叔常常咳嗽吗？“什么啊？为什么我不知道？”

沈芝玉喃喃自语，她紧张焦虑的时候总是会控制不住的想要大声尖叫，却又因为不够得体，不够优雅。

让自己毫无形象，像个疯女人硬是止住，用食指指甲掐着自己大拇指指腹，直到感觉到疼痛为止才终于压下翻涌在胸腔的情绪。她就是单纯以为是抽烟太多又咽炎之类的而已，或者是换季感冒的咳嗽，甚至有些时候还觉得他咳嗽的很烦，让他去医院又不去，反而更觉得烦。“也许我不应该说这么多，但是叔叔他从来没想过，要用你给他的钱，你陆陆续续给的，他存了定期，说会在我们结婚的时候交给你。”“我本来也不想收叔叔的钱，但是他说…”崔然峻想到那个时候，好像怎样也无法拒绝。“他说不想你嫁过来，会因为钱的时候没办法挺直腰板，”就是因为这样，沈芝玉的钱他当然不会收下，李曦承也根本不可能，但是沈父那样说了，他要怎样拒绝呢?

根本做不到拒绝。

“那又怎样？”

沈芝玉声音变得尖锐，甚至到了有些失控的地步，她从不会如此咄咄逼人。“我有要求他这样吗？念书的时候没办法给我，现在给我有什么意义？'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感觉，拉扯着，纠缠着，给予的永远是那种夹杂着恨的爱，他又没有那么那么坏，坏到可以头也不回的离开，但是又不足够好。“那么，那么多年，不在乎我，不关心我，不理我，现在做这些有什么意思？感动感动自己吧？”

古板的，不肯好好说话，动不动就发脾气，搞什么事情一定要让她去求他，即使带他出门旅行也是，前一天说好，后一天就不行，古怪的要命。可偏偏对待别人又非常好脾气，别人说的都是对的，只有她是错的，真的…真的让她怎么办才好？

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沈芝玉只能记得一些片段的时候，他也有过好的地方，但是那点甜实在太少，少到不足够依靠回忆走过冷冬。只剩下湿冷，一点点濡湿，黏在后颈的感觉，让人觉得难受。只有锋利到几乎到划出血来的，几乎想不起来的空白。他不关心我，我也同样不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