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各路往圣先贤,文臣武将,千秋浩气在,烈彩如生前。 本次红莲祭尤为特殊,将成为一次禅让大典。 由小皇帝领百官列于高台前,身着白衣,改旗易帜,向谢兰亭献上天子印符,以示臣服。 而谢兰亭也将带头祭祀绥国诸位先帝,主要是天帝陈阶青,以表达对绥国顺应天命、禅让于祈的嘉许。 这些盛典仪礼、华仪祈禳之事,素来极容易被挑刺,她一个外人,怎么做都落不来好,索性一股脑推给了桓听。 正好牵制他注意力,免得又出来搞事。 这日,谢兰亭处理完政务,找到他的时候,桓听白衣若雪,正寂然坐在高高的宫墙之上,吹奏一支箫曲。 从绥宫的高处,可以看见横碧江,一江隔断仙洲南北,从此再难统一。 宫墙内,悲欢亘古;大江上,众生如潮。 他仿佛在思念一段过往,又像是在悼及永远不会归来的人。 江水滔滔,千古兴亡多少事,都在流离的箫音中苍凉逝去,音节陡转,高低起伏,仿佛那些浩渺如烟的人间七情,在涤荡又轮回,困顿不得归乡。 一曲终了,谢兰亭问:“这首曲子叫什么?” “《无渡》”,桓听静静地抬眼,“「公无渡河」的那个无渡。” 故事里那位白发老者,罔顾水深浪急,执意渡河,悲壮而死,明知不可而为之。 他也将走向同一条倾覆崩塌的河流。 谢兰亭凝立片刻,忽而冷笑,拔剑屈指轻弹,铮铮如鸣剑歌,刹那将风中遗留的所有悲音都击散:“什么《无渡》?我偏要千帆竞渡,纵瞰人间!” 她心头生出一股气,还想说什么,一垂眸,忽而看见一只毛绒小熊端端正正地坐在桓听身边,认真聆听着箫声。 ??? 谢兰亭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又看过去,发现墙头真的坐着一只棕色的玩具小布熊。 小熊好可爱,有着卷卷的毛发,圆圆的鼻子,琉璃似的眼睛。它也正歪着头看她,软乎乎的,像一朵焦糖棉花糖。 见她一直盯着,桓听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悄然将小熊塞回了袖中:“谢将军来找我,是为何事?” 谢兰亭盯着小熊看了一会,终于回忆起了它的来路。 绥国天帝陈阶青,昔年在世之日,天地人神鬼皆臣服,就连忘川河这样的绝地都被打了下来。整个仙洲十四洲,更是无一人敢兴兵作乱。 然而,这样一位称尊六合、横压八荒的帝王,最喜欢的却是毛绒小熊。 据说昔年他征战时,银鞍白马,飒沓若星火,踏天光醉斩流霞万千,风华璨溢古今。 等收剑入鞘,肩甲上却多了一只玩具小熊,正在毛绒绒地迎着太阳伸懒腰。 关于小熊的来路,从来莫衷一是。 有人说,这只小熊是桓听送给天帝的,还有人说是天帝的幼年玩伴,也有人说,这跟他的母亲相关。 后来,绥国百姓每逢天帝祭典,几乎每家都会准备一只这样的小熊,聊作纪念。 若说绥国上下谁最思念这位天帝,自然是桓听。因为别人只是沐浴君恩,深感厚谊,而他却是肝肠寸断,痛失挚友。 “这只小熊”,谢兰亭抱起手臂,道,“应该不是仿制品,而是故事中的「银鞍白马小毛熊」本熊吧。” 毛绒小熊听见有人在叫它,在桓听袖中打了个滚,探出一个脑袋,好奇地瞅着她。 它曾长期被天帝带在身边,沾染了微弱的灵性,懵懵懂懂地感觉对面跟己方不是一路人,于是伸出了一条细细的小胳膊,试图挡在桓听身前。 “见笑了”,桓听摇摇头,捏着小熊,准备将它收回来。 然而毛绒小熊却很坚持,捏着拳头挥了挥,像是要展示它的力量。因为动作幅度有点大,不小心抖落了一片洁白柔软的棉絮。 谢兰亭一下子笑了。 她本想再为难一番桓听,可谁会跟一只忠诚的小熊卫士过不去呢。 “太傅大人”,她抬起指尖,轻柔地捻了捻小熊软软嫩嫩的脑袋,“我来找你,是为了红莲祭之事。” 桓听淡淡说:“好”。 她一拂袖,在风里飘然而去,走时忽然回眸笑道:“如今我计谋揭晓,太傅一世高才,却被我戏于股掌之间,可有什么感想?” “人算不如天算”,桓听孑然立在阶前,一任春草葳蕤的空翠攀上他的白衣,“将军此谋虽妙,仍应谢天意成全。” 谢兰亭颔首,对他未说出口的那半句话了然于心。 虽求天意成全,但有些人,生来就要逆天而行,与天争斗一场,于绝境中向死而生。 未来的这段日子,便是她与桓听之间,一场无声的博弈。 若胜,她就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和平彻底掌握整个绥境,若败,就要陷入和上辈子一样的危局,面对绥地重燃的战火焦头烂额。 谢兰亭还有许多事要做。 随着小皇帝的投降诏书下发,绥地一百廿八城,这些日子,也陆续遵旨归降,倒戈卸甲。 然而,绥国政权的内部派系林立,风云变幻,远不是投降之后,就能一劳永逸的。 各诸侯国之中,多多少少都有世家门阀干政的问题。世家既有兵又有权,更不乏顶尖高手坐镇,经常是各自为政,根本不买皇帝的帐。 只有祈国例外——因为瑶京谢氏,本身就是最强盛的世家。 而绥国,因为历史最久,世家最为强盛,和皇权的冲突也最为激烈。就算强如桓听,也只能是周旋于各世家之间,维持平衡。 灭绥后,什么势力是桓听的死忠,什么势力能拉拢过来,什么人该杀,什么人可以继续托以重任,这些都得慢慢考察,聊以制衡。 谢兰亭忙着安抚百姓,会见绥国各路官员,以及,挑灯战夜处理公文。 重点是公文。
第11章 森然苍玉(2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