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梅边覆血(1 / 2)

眼看桓听神色变得晦暗莫辨,谢兰亭不觉弯起唇角。 她当然知道桓听在生气,上辈子,她的军师无比冷静自持,但一生气,就习惯性地扯自己衣袖边缘的水纹,现在呢,都快被扯成一朵蝴蝶结了。 知道他不高兴,那她就开心死了。 可惜哥哥不在此处,不然定要拉过来同乐。 桓听冷冷地看着她,凝白的指尖握着那支青碧色玉箫,腕间星星点点的寒光洒落,犹如白鹤的雪羽交映碧波,分明地衬出清者逾清,艳者犹艳。 “你我虚空一战,一决生死”,他道。 “谁要跟你一决生死了?”谢兰亭嗤笑。 她并不急着动手,等对方攻击到达的时候,才轻松写意地拂袖抹去,胜似闲庭信步,“我只是来提前视察未来的地盘罢了,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一旦进了离泱城,便不能再毫无顾忌地全力一战。 这种情况下,她暂时杀不了桓听,桓听也奈何不得她。 谢兰亭一边在离泱上空疾驰,一边指点着下方的垂云万里,江山如画,俨然当成了自家行宫:“看见没有,这白堕池幽泉如玉,鸣声叮咚,非常适合酿酒,过几天我就命人在这里开酒坊。这天渊阁卖书盈利很多,必须让它多交税。神兵楼?都给我去开发农业用具。还有,这陈阶青的皇陵……” 一道寒光势如惊雷,作飞虹曳地,骇浪倚天,从身后向她击来。 “这就生气了?”谢兰亭微微笑着,眸中却星斗垂列,若刀锋直指,“你先帝的墓上风景不错,不如……” 桓听明知她在有意激怒自己,还是忍无可忍,箫声一改先前幽咽,动荡如亿万洪波倒涌,在奔腾不息的浪涛声中,仿佛有长鲸嘶鸣,森如裂日。 “找死!” 谢兰亭被这股声浪所迫,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压力,利落如电地回身刺上一剑,拨开海潮。 她立在铺天盖地、震碎苍穹的汹涌箫音之间,周围风峭天陡,一启唇,语声更显得无比纤细单薄,却如寒芒铺天,准确无误地切入了箫音的转折缝隙之间。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满是戏谑: “你急什么,我又没说要把你的先帝怎么样,陈阶青可是我最佩服的一代英杰,听说他喜欢梧桐树,不如在陵前给他多种上几棵?” 桓听更不答话,只是箫声犹如沧溟翻雪,一浪高过一浪,谢兰亭一边要分心保护陆凉,渐觉难以招架。 陆凉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像是吓傻了,双眼痴呆无神,很符合小皇帝的草包人设。 桓听激战中偶尔扫过两眼,也只是心中叹息,并不觉有异。 他不仅要杀谢兰亭,更要杀陆凉假扮的小皇帝。 而谢兰亭为了日后图谋,不仅不能杀桓听,更要保护陆凉毫发无伤。 一时间,虽然战力确有差距,却也斗得旗鼓相当。 被两大至尊高手夹在中间、时不时就有一道绝杀擦着脸飞过的陆凉:“……” 亲娘嘞,救命啊! 一般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但他却在慌乱之中灵光一闪,飞速地冷静下来,竭力捕捉每一道杀招的脉络,铭记在脑海中。 哼,等他学会了,定要把桓听这厮吊起来打。 深入离泱城中,绥国气运对外族高手的压制变得愈发可怕,愈靠近绥宫,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看我「天上星」——” 谢兰亭忽然举剑。 桓听下意识严阵以待,却见漫天星子在眼前绽放,瑰丽翻卷银河,城中万千梧叶随之拂动,枝叶晕染星辉,一时竟分不清天上人间。 然而,这只是一式残招。 便在这炫目的光辉中,谢兰亭剑锋尚未递出,便转为一招飞天遁地,消失了踪影。 她疾速御剑向绥宫掠去,一切都落在计划之中,将天衣无缝地走向最后一环。 绥宫虽是渡江后才建好的新宫,却是惊人的精妙华丽,碧瓦光明,甍栋连天,种种画彩神辉,连成千万阵法,将无数殿宇簇拥在铿锵如鸣的日华深处。 谢兰亭仰头望着绥宫,神色颇为凝重。 是陈阶青当年布下的万剑阵图,如今时移势易,依旧镇守在此,相传唯有四名至尊齐至,方可破开。 她感觉到,自己若是前进一步,必将万劫不复。 谢兰亭并无惧意,但她没有太多时间强行进攻,桓听片刻后一定会追上来,她必须在他之前赶到绥宫。 她想了想,当机立断地掏出了传音玉石:“哥哥,有什么办法对付万剑阵图吗?” 那一端,谢忱过了许久才回应。 他的声音清雅从容,又总带着一丝倦怠萧索,让人想起光影脉脉的斜晖下,一个人孑然独坐古渡口,低眉拂弄着一曲弦上东流水:“容我想想。” 谢兰亭听见哥哥说话,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完整的万剑阵图,唯有四尊齐至方可破”,谢忱推敲了一番,说,“但阵眼天帝剑已碎,或可一试。” 他报出了几个方位,谢兰亭毫不迟疑地提剑走入阵中,依次斩下。 剑气流华飞舞,眼前光怪陆离,一阵飞速变幻,再走出时,果然已走进了绥宫。 谢兰亭回头张望两下,难以置信就这么过来了:“我还以为要大杀一场呢!” 谢忱轻笑,笑音像一阵温柔的风拂过她眉间:“说明挽之很厉害。” 谢兰亭忽然高兴起来,走了两步,又发现了新问题。 绥宫是典型的江左建筑,分径繁多,曲曲折折,她好像迷路了。 “哥哥,天子正殿怎么走?” 谢忱声音里漾开了一丝无奈的笑意:“你现在身在九华门,转伏龙道,步十二阶墀,两侧桑华云锦若林,雕塑正中,有一承露金盘。盘上刻度五所指的方向,就是天子殿方向。” “都怪这些该死的工匠,非要将好好的宫殿建得七拐八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