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时半会儿难以停了,附近只此一间客舍可供避雨,只能请大夫人屈尊降贵于此地停留片刻,待晚些时候雨稍小些,队伍便再度启程。”
他眉目俊逸,身上衣着亦是被完全打湿了,袍底正不断垂坠着细密的水珠,竟是难得一见的狼狈。
红衣女子闻言笑容微顿,神情有些不大好看,以扇于半空轻点,言道:“这雨要落到明日子时才会停呐,不如贵客们就留下来歇歇脚吧。这楼上屋舍俱是干净的,二位夫人不如随小女子上楼瞧瞧,可成?”
闻人珏一言不发,让二人上去先行休息片刻,对于留宿之事闭口不提,只言晚些时辰再看。
二人言辞客气,气氛骤然变得有些尴尬,瞧着倒不像是相熟的。
季书瑜目光扫过二人,着重停留于男子微带潮红的面颊一息,方才转身抬步跟随着王氏走上木梯,往楼上去了。
但见屋舍之中果然整洁,大夫人面上难看的神情总算和缓了些许,领着侍女进到屋子进行简单的安置。
廊间只余季书瑜一人,她立于木梯边上,听着下方闻人珏下达了府兵驻守于屋外的命令,如此方才稍稍安下心来,侧首往周遭的道路仔细瞧了一番,抬步往屋中走去。
独身坐于屋中长凳上闭目养神,也不去动用桌上的茶水糕点,直待庆心进到屋中,方
才低声言语,同她仔细交代了些事。
第36章 雪泥鸿爪 “去请他进到马车中来吧。”……
等到酉时三刻, 窗外雨声方才逐渐小了下来。天色呈现出一片雾蒙蒙的灰青,犹如水墨画卷上由青墨洇染的色泽,朦胧若幻。
蛙声中, 安静的廊外传来一道隐隐的足音,一名青衣侍女叩响了房门, 道是队伍准备启程了, 请两位夫人下到大堂去会合。
季书瑜随同王氏一道下到楼下, 目光若不经意地向周遭扫视一圈,但见那些壮汉仍然未曾离去, 尚且围着张方桌喝酒。
桌角边叠放着几坛空了的酒坛,足有六七坛, 几人却饮酒如饮水, 面色如常, 言语口齿清晰,不见甚么醉意。
“贵客当真要走?待晚间这雨怕是还会再下,不如就下榻于此,待明日天晴了再走才是。我看几位贵人的手下亦是风尘仆仆, 像是连行了几日的远路, 应也是精疲力尽了,这儿酒肉充足, 就留下来休整一晚吧?”
红衣妇人绕出柜台, 面带笑容走上前来, 一边笑语挽留几人。王氏许是也觉出些许疲惫来, 被她劝说的有些意动, 神情略有犹豫,一时倒也打不定主意。
“那不如……”
闻言,红衣女子面上一喜, 正想要添把柴火继续劝说。却见闻人珏迈过门槛,淡声开口反驳了她的提议。
“多谢东家好意,但是我们也快行到地方了,今日便不久留了。”
他如今已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袍,面容虽显疲态,言语中透露出的去意却是决绝。
女子语塞,依依不舍地将几人送至屋外,目送着两位贵人上到马车之中。
她靠在那扇大开的木门边上,一双丹凤眼微眯,目光黏腻于队伍之首那张俊美的面容之上,唇边忽而绽放出一个笑来,抬手轻挥手中的莲花绣帕,俏声言道:“既是如此,那只能祝郎君一路顺风了。”
她这话虽是好听,言语间却透露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闻人珏回首瞥她一眼,抬手下令,提声道:“启程。”
马车缓缓驶动,坐于车中的季书瑜垂下手臂,将拉开的一角竹帘重新放下,收回视线凝眸沉思。
王氏闭眼休憩,默了半晌,忽而出声道:“队伍连行了几日,珏儿身体恐有些不大爽利,估摸是方才被雨淋的缘故……去请他进到马车中,再传医师过来替他把脉看看吧。”
马车只她们二人,这话是对谁说的自然不言而喻。
看样子,王氏亦是瞧出了闻人珏此刻的不对劲。
季书瑜思忖片刻,颔首应声,起身往马车外头同侍女传话。
片刻后,那着长袍的公子调转了马头,从容徐缓地往后方马车这边过来了。
他把持着缰绳,控制住身下马匹的速度与马车并行。一边直视着前方道路,一边漫不经心地同马车内的人低声交谈。
竹帘半敛,随着马车的挪动微微摇晃,露出靠近窗边的一张美人面来。
余光瞧到一抹水绿色的身影,闻人珏侧首,眯眼打量着她,一边含笑同那妇人回话,言道:“伯母无需担心珏,方才于客栈中已命人来把过脉了,不过是近日有些劳累,待到庙中歇息一晚便无事了。”
那美人乌发挽作妇人髻,露出的一截雪项纤细白皙,脊背笔直若清秀玉竹,一双长翎睫羽垂落,正专心致志地为王氏沏茶。
双手若蝶舞般灵活,煮茶动作行云流水,十分漂亮。却是对窗外之人如视无物,全然不曾向外头投来一瞥。
“你如今身子不适,方才何不留下来歇息一晚再走?哎……你这孩子,总角之年时嘴巴尚且如抹了蜜一般甜,见谁都亲。如何长大了反倒与策儿一般,成了个锯嘴葫芦,就连身子不适都不肯与伯母说?”
王氏坐起身来,蹙眉嗔怪道。
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