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无波的日子,季书瑜的计划进展的很是顺利,联手庆心一道将整个山寨地形打探完毕,完成了整张舆图的绘制与校对,甚至连看守各个点位的爪牙们的交接时间也捉摸了个七八分。
一切都好似顺理成章,二人打点好了一切,只待将舆图寄往暗阁之中便能大功告成。
然而天晴总有天阴时,凡事不可能一帆风顺,总也会有不顺利的时候。
季书瑜心底对未知的不安,终于在今日得到验证,其并非空穴来风。
晨雾稀薄,浅金色的日辉透过云层洒向地面,将伏于丛绿中的露珠照射的晶莹剔透。
晨练结束后,梅薛温提刀回到院中,方才入院门便见妻子着一身鹅黄色衣裙坐于石桌旁赏花。
她秀眉浅蹙,以手支颐,睁着一双杏眸望着花圃中的花枝有些出神,似是全然未曾察觉他的存在。
梅薛温轻挑长眉,也未出声唤她,将手中的长刀放置一侧,径自于石椅上坐下,为自己倒了一盏茶水。
侍从眼尖地瞧见灶房中未曾备下吃食,连忙转身去到外头取吃食进来。暗自纳闷夫人身边的那位女使难不成是病了?今日如何没有出来服侍着。
季书瑜端起花茶,作啜饮状,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庆心不见了。
屋室内空无一人,被褥皆叠的整齐,昭示着主人的一夜未归。
暗阁中人善于豢养信鸟,通常以此来联络组织。此次出行,二人的信鸽便一直跟在婚队后头,由庆心负责看护和喂食。
然因为寨中人多眼杂,她便将那只信鸽养在了后山中,昨日夜间她也提前同她知会过,大约于子时左右到后山去送信,待传完信便会赶回来。
然而至天色大亮了,她仍未归来。
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食不知味的用完早食,待送梅薛温出了院门,季书瑜回身吩咐侍从将食盒带回,又言自己身体不适,要休息,让他之后不用再过来。
回到屋中,她寻思片刻,还是决定亲自去后山瞧瞧。
寻了把锋利的短刃藏于袖中,她从后窗翻出,择林荫小道往后山避人而行。索性一路上林木茂盛,掩藏起身形来倒是不费什么力。
凭借之前的记忆抵达至后山边缘区域,诸多山匪爪牙手持锐利兵器把守着,提防外人闯入。
她行走在山匪们的视野盲区之中,花费了几刻钟的时间,方才在临近溪水的一处地势崎岖的坡口上,寻到了庆心先前所说的废弃山道。
看此地驻守的爪牙零零散散,比前头少了许多,明显一副看守不严的模样。
道口处被众多植被覆盖,其间长满了大片荆棘,它宛如一条古老而沉默的脉络,穿越在苍翠而茂密的林间。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凹凸不平,有些地方甚至长满了粗壮的蔓藤,仿佛深绿织锦般将土地密不透风的覆盖,严严实实挡住了去路。
阳光透过参差的树梢,却始终洒不进山道,只能被虚虚掩在蔓叶之外,交织成一片斑驳的光影。
溪水宽而长,于道口前横穿而过将其包绕住。
若想要不借外物从此而过,到达对岸,必然要洑水。
联想庆心先前所说的话,她垂眸思忖,忽而转了主意,决定去她提到过的那个婆子的住所瞧瞧。
据那婆子所言,她于夜晚常能闻及从废弃山道处传来的异响,想来其所居住的竹屋距离此地不远。
如此,她便将目标锁定在附近的一片群院中。
溪水直直环抱着半座后山,沿着河岸边上的丛林往前头行走,前方很快便出现了几座分布的稀稀拉拉的院落。
那是季书瑜之前曾远远瞧见过,却未曾有机会进去探索的地方。
深山之中,静谧的群院仿佛一个被遗忘的角落,隐藏在层峦叠嶂的翠绿之中,为群院额外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宁静。
山间清新的空气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香气,让人感到无比舒适。
群院中的生活气息不如前院重,房屋也大多简陋破旧,土地上脚印零零散散的,一副不常有人走动的模样。
季书瑜放慢步伐,于院落中小心翼翼地穿梭,仔细打探着周围房舍。
未走出多远,眼前很快便出现了她的目标。
一座极为简陋的竹屋静静地矗立在葱翠的竹林之中,从远处望去,竹屋的轮廓与周围的竹子融为一体,仿佛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竹叶,既能遮挡风雨,又增添了一丝野趣。
檐下一只翠鸟正在休憩,闻及她的脚步声,张嘴发出悦耳的啁啾声。
屋中隐隐有人声传来,她顿住脚步,握紧了袖中的利器。
杏眼盯着那只翠鸟豆大的碧绿眼珠,心中警铃大作,直觉让她想要立刻转身离开此地。
然而闻及后方远处缓缓响起的异动之声,她又很是果断的打消了这个主意,径直上前从那扇半开的窗户向屋中望去,赫然便对上一双熟悉的眸子。
庆心被人以麻绳束缚,如若脱力般靠坐在墙角的干草堆中。
苍白的唇启张,无声地吐出一个字。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