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诱人心志迷惑的声色迷津之象,令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的淡淡香气、缕缕芳辉,轻柔月光之下的顾盼生怜,春水荡漾的流光美影,摄人魂荡心摇。
明明一切是那样的清幽,但却又挑起心襟深处的迷渊。
本来深谷之中,风冷山寒,那深潭池水,也自凉意深深,但站在这美丽身影面前,陆离只觉自己难以自持,神魂为之飘荡,漫天月光洒下,那只玉白的手又探入水中,皓白细腕上白纱轻缕滑下,也浸入水中,一轮月亮便在那手中碎开,细细碎碎。
似乎平生也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过去将来都化成了尘埃随风散去,只有眼前的美丽,已超越了极限,难说难言,难离难分。
如探身深水井中,窥那井波中波光涟涟,月华温柔散开,仿佛深深陷溺其中,井水之中有股莫名的力量,自己也想往下看个究竟,不受指引,却尽是指引。
只待栽下身去,落入井中,全部融化,到另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世界。
丝丝缕缕,浮光轻幽,飘飘荡荡。
光点一般游向黑暗的终结。
无有痛苦,无有愁闷,无有烦忧,尽有油火燃尽,迷迷蒙蒙中的消亡。
如踏步仙华云练,追云摄月而去。
就在这神驰目眩之际,影坠心亡之时,陆离忽然一个冷颤,身形瞬间弹出水中,向后坐倒在沙土之上,屁股摔地生疼,还未从那疼痛中回神,便见数根金线从远处黑暗之中伸来,将其紧紧缠绕,尚未从那美梦中醒来,便只觉一瞬呼啸,咣铛一声,如水缸裂开,判官之魂穿过沙石,拽拉而去,魂附身上。
那一瞬,竟似魂摇晃了几下,像水杯中的水一样,来回晃过以后,才又归于平静,安于体内。
陆离打了一个喷嚏。全身寒意凉透,只觉从头凉到了脚,宛若蛇从身上爬过,从那刚才恍惚的美梦中醒来。一时犹难知身在何处,全身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抱紧身体,才从那一寒噤之中,恢复过来。
月悬当空,深谷如积满了清澈见底的流水。若不是知晓身在险处,若不是那沙海之上,数朵莲花头紧紧缠住那还在钻入土中的石锤,只怕这良辰月色,虫鸣鸟幽,还可以欣赏一下,可以呼吸那月华之下的新鲜空气。
那血腥之味,被那浓郁的石锤砸烂的香气给掩盖。
陆离回想梦中所见之景,不由向那深水潭中望去,一望去便觉得耳边发热,胸腑之中有一股燥热之气涌上全身,便想回头,又是不舍,再三回避,终又深深望去。
那月下荷塘,月色美丽,似温柔了许多。
一时想到那雪肌盈骨,又觉骨觞魂荡,只是记不起那具体如何花容月貌,只是各种美丽都到达了极处,一旦失去,又有些惆怅所失,心中什么地方塌下去一小块。
陆离怅然了一会,心中虽道这只怕是某种幻觉,应该为之警惕,心中告诉自己,现在身处这般地方,应想着脱身,况且狐小妖为救自己而陷入这般处境,虽说可能出于他意才救自己,却又怎能因之弃之不理,但无论如何说服自己,那眼前所见美仑美奂之场景却挥之不去,转眼又来,宛如风一般,丝缕薄纱的月光一样,缠绕身际,翻转来去,极尽温柔缱绻,令人坠入迷惑深津。
陆离紧紧闭上双眼,盘坐于树边,静身禅坐,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让阴阳伞的那些力量缓缓降落到心间。
这才从那迷落失魄中安下神思来。
就这般又闭了一会眼,陆离再睁眼坐起,霍然低头,只见自己又坐在地下。
显然,自己的判官之魂又出了身体。
陆离心中有一股力量扭着自己向那满池荷塘看去,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搬着自己的脑袋,那美丽的事物在心中起伏,仿佛满潭水中都是辉华月光,心驰神漾,当自己察觉时,已走向了刚才目睹那美人身影之处。
陆离醒悟过来,立刻便转过了身子,但仍觉得那身后似乎放出无尽的光芒,美丽的光华像射出无数的光箭,射在自己的身后,身上如针芒在背,无尽的光,如潮水大风涌来,将自己要推向前方。
陆离定了定心神,才察觉自己的呼吸粗重。
这神思飞荡之际,犹如思虑慌乱,一针一线,一从一影,都无法捕捉清楚,觉察之际,竟发现不了刚才所作所为。
陆离平息心神,远远绕地那荷花头插入之地,沿着沙面往山谷的另一边走去,尽量的远离这深水潭。
似乎走得远了,风吹来,神思清醒了不少。
那水潭之中的魔力,也没有那般荡驰心意,连着那浓郁的芳香味也淡淡了不少。
陆离打定主义,先在这四周查看一翻,本来自己和狐小妖身在角落,勉强求得不死,一旦出来,走进这沙堆之中,难免又出现难以理解的坏事,现在正好,判官之魂可以不惊扰,反而可以趁此机缘,找到出路,等狐小妖稍好一些,再作商量打算。
陆离沿着山谷边缘走去,看那山壁陡峭,靠自己是绝难上去,那缝隙中长出来的松树,也是相距甚远,按理说,自己在逍遥境醒来时,也为了试探,让狐小妖带自己离开,从那高涯之上,闭目跳下,结果最后阴阳伞救了自己,也因此说服狐小妖带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