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五十章
聂清珏从未想过,乌云沉沉的闲适午后,伴着风雨声,将日子消耗于床榻之上。但东宫有了林挽碧,许多细节就日渐不同了。譬如,他夜里容易多梦,时而惊醒,最近这样的次数比以前要少得多。聂清珏自感话说得也比从前多些,林挽碧似乎对宫人们都十分客气,同他们中很多人都能闲聊上一两句,他有时就不免掺和进去。饮食的口味也在偏向于她,聂清珏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觉得那些甜腻的糕点其实不至于难以下咽。
以至于今日,没有午休习惯的他想着事情,竞渐渐睡着了,醒来之时,外面的雨逐渐变得缠绵,清新的风从窗沿中送入。林挽碧的身子半蜷着,被子在身上裹得很紧,长睫微微抖动,眉头紧皱,额头上浸出了细密的汗珠。
聂清珏虽缺乏照顾人的经验,倒也听过午后睡觉易积食梦魇的常识。他试着唤醒林挽碧,顺便替她擦去额头上渗出的薄汗,将被子拉开了一些。林挽碧挣扎了一会儿睁了眼,梦里她已经被聂清珏以不同的方式叫醒过数次,可无论如何她都动弹不了,每一次的场景都格外真实。她呆呆地注视着聂清珏生得精致的眼眸,显然还没从梦魇中缓过劲来。聂清珏经不起这般眼神,靠近了林挽碧一些,轻轻地拍打了几下她的后背,又凑到耳畔对她讲:“该起床了。”
灼热的体温和颈窝的酥麻感使得林挽碧回过了神,饶是二人同床共枕了数日,也始终是一人一被,距离不曾如此近过,一时心乱如麻,脸热心跳起来。“方才做什么噩梦了?“聂清珏见林挽碧面红耳赤,以为她是太热了,夏日里不易感冒,便掀开了她身上的薄被。
这下林挽碧更觉无地自容了,便双手掩面,翻了个身背对着聂清珏道:“殿下,你靠得太近了。”
聂清珏这才意识到,他已近乎抱住了林挽碧,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迅速退出了她的安全领域。
两人默契地没说话,林挽碧自觉脸上不热过后,回答聂清珏的问话:“我方才梦见我醒了,但是又动弹不了。"低下头,声音愈来愈小道,“不是故意赖床的。”
“知道了。“聂清珏见林挽碧一副害怕被责怪的认真表情,笑了笑,又问她:“那还要继续睡会儿吗?”
林挽碧听了直摇头:“不了不了。这屋子里好暗,怎么周围人影都没有?我去点灯。”
她赤脚踩在地上,点燃了离床榻最近的灯盏,也许是天气原因,火苗小得可怜,随时可能被风熄灭,林挽碧便打算跑到储物的柜子里寻一把剪子。却不知聂清珏何时也跟着下床,立在了她的面前。“穿鞋。"聂清珏将拎在手中的鞋扔到林挽碧面前,“你在找什么,我去给你拿。”
林挽碧乖乖穿鞋,想到剪子万一放在高处的柜子里,自己够不着,可能还得麻烦聂清珏,就由着他去了。
二人立在桌案前,灯盏里燃着的是红烛,凑近了之后更容易发现,随着蜡油燃烧,一股沁人心脾的甜味弥散出来,林挽碧接过剪刀,小心心翼翼地将多余的芯去除,“殿下你看,这样就亮了。”
聂清珏的心口像被这句话狠狠捏了一把,产生的酸胀感在身体里很有存在感,以至于他不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林挽碧忽而想起她小时候念过的诗,不自觉脱口而出,“殿下,我们这也算是共剪过西窗烛了吧。”
聂清珏回过味来,才想明白,他原来是艳羡林挽碧身上的烟火气息,他想要走近她的生活里,仿佛那才是一个有色彩有温度的真实人间。但他又偏偏不知道怎么表达“我要"才不尴尬,便略显冷漠地回应林挽碧:“算。”
林挽碧恨自己口快,方才说的话的确略显暖昧,难怪聂清珏不搭腔。这月余,聂清珏待她不错,她心存感念,便想着努力做好太子妃的分内之事,其他的心思是半点没有。
事到如今,转移话题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办法。可转移什么话题才好呢?一筹莫展之际,门口值守的宫女叩响了殿门。静端皇后的大宫女元薇正立在正殿外等候二人。“所以,元薇姐姐的意思是,公主从东宫回去的路上,正好遇上了漠北王子。"林挽碧听完元薇说了事件始末。
聂清珏听闻此事后,倒是冷静。因为他清楚,宣景帝不可能将聂清萱嫁于漠北。眼下要紧的是如何漂亮地解决此事,又不伤及两国之间本就岌岌可危的关系。
而林挽碧已经脑补了古往今来无数出嫁邦国,英年早逝的公主们的悲惨一生了,担忧之意不免涌上眉尖。
“挽碧,"聂清珏拢了拢林挽碧的掌心,“你且安心去找母后,待我去找皇上商议此事。"他估摸皇帝宣他觐见的旨意已在路上了。到了静端皇后处,聂清萱正伏在静端皇后的怀里,显然是撒过一阵娇了。“太子妃到了,赐座。”
静端皇后唤林挽碧坐下后道:“诸国使臣提前了五日来我北宣,其中包括多位后妃的亲人,原则上须分批让他们见面,这几日需重新安排并落实此事,太子妃,本宫有意带着你一同料理此事。”
静端皇后谈及正事时声音依旧温柔,却又实实在在与平时是两幅面孔。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