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俱黑,寂静幽沉。
在这样的环境里,会放大人所有的感知。
可是那一声叹息完之后,就又完全没了动静。
燕年年问:“公主,我方才听到有人叹息了,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师折月回答:“我也听到了。”
不但听到了,还极为清晰。
那一声叹息里似乎有着万千的不甘,和积攒多年的怨念。
师折月知道这里早就没有活人了,此时冒出来的叹息,就不可能是正常的。
燕年年四下看了看,依旧什么都看不到。
她往师折月的身边靠近了些:“可是现在又听不到了,这是什么东西?”
师折月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温声道:“别怕,先找找再说。”
似在回应她们一般,那记声音又响了起来:“一千年了,我终于等来了宿命之人。”
这声音透着极致的沙哑,似乎很多年没有说话,嗓子粗烁到让人难受。
且他说话的音调很奇怪,听起来十分别扭。
燕年年大声问:“你是谁?你在哪里?”
那人轻咳了几声,声音听起来极为虚弱:“我是谁?呵,一千年了,我都快忘了我是谁了。”
“千年前,他们叫我扎吉。”
师
折月这一次和骆清扬来玉儿锁之前,曾细细问过他关于玉儿锁千年前的事。
他觉得一时间难以解释的清楚,出发前便将府里关于玉儿锁的书籍全部都带上。
师折月在路上的时候,便将那些书全部看完。
她知道扎吉是玉儿锁这一带对国王的称呼。
师折月问道:“你既然是扎吉,又为何会在这里?”
她问问题的时候,依旧在看墙上的地图。
那记声音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地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呵,国破家亡,我所有的子民都死了,我却连死都死不了!啊!”
他到此时放声大叫,黑洞之中,他这么一叫,便吵得不行。
再加上他的声音原本就十分难听,初时沙哑,后又带着尖锐的声音。
那就感觉就像是一个破风箱使劲在拉,风箱口还带着一个哨子。
师折月和燕年年同时捂住了耳朵,这声音真的是太难听了!
他叫得这么大声,时间还长,便曝露了他的所在。
师折月和燕年年顺着那堵墙往前走了约莫二十余步,便看见一个人被封在墙体之中。
说他是个人,那也太抬举他了,他此时根本就看不出多少人的样子,
只是他的身体印在墙上,能看出人的轮廓。
他的身上干扁的不成样子,如同风干了数十年的牛肉丝贴在骨头上。
他的脸更是没法看,就是一张骷髅头上蒙了一层皮,一又浑浊花白的眼睛竖在眼眶里,十分可恐。
重点是他全身都嵌在墙体之中,四肢更是被固定在那里,完全不能动。
寻常人这个姿势摆在那里,不用一个时辰就极其难受。
像他这样直接被绑了千年的,那就不是一般的难受了。
最让她意外的是,他都这副模样了,居然还没有死!
师折月也算见多识广,看到这一幕都有些吃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燕年年就更别提了,她这段时间跟着师折月,也算开拓了眼界,不会遇到凶灵就害怕。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已经超出了人的范畴。
就算是凶灵,也没有他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吓人。
她问师折月:“公主,他是什么东西?”
那人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燕年年极度怀疑他再转下去,眼珠子就经滚落下来。
好在他的眼珠子没有再转,他笑了起来:“我是什么东西?”
他将自己打量了一番,然后就哭了起来:“是
啊,我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当得起东西这两个字。”
他的身上干的一点水份都没有,否则此时应该已经泪流满面了。
正因为他身上一点水份都没有,所以他的样子看起来更加的滑稽和可怕。
燕年年幼时被嬷嬷用来吓唬她不要出去瞎跑的鬼怪,都没他这么吓人。
她躲到师折月的身后道:“公主……”
师折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有我在,不用怕。”
燕年年轻点了一下头,却躲在师折月的身后怎么都不敢往前走。
师折月没有管燕年年,而是看着那个干尸一般的人道:“阁下自称扎吉,还能说一口的官话。”
“我查过所有关于千年前那一场变故的资料,知道这片领土上有好几个扎吉,却只有莫心扎吉符合阁下的描述。”
“敢问阁下,可是千年前的那位莫心扎吉?”
干尸努力调整眼珠子的方向,想要看清她的模样,却似乎有些对不上焦。
他轻声道:“原来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有人记住我的名字!”
师折月听到他的这句话,眸光微微闪了闪。
她问他:“你是怎么到这石壁之中的?又是如何活到
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