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连说了三遍“这太多了”,仿佛想用这句话来催眠自己。
想拿吗?肯定是想拿的,没有人不爱钱,但这真的太多了。
刚才的一天100块已经足够叫他们震撼,哪怕只在这里待十天半个月,都够他们回去重新盖房子了。
然而现在却有更多的钱摆在他们的眼前,这么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们感觉像在做梦一样,甚至有一种德不配位感,感觉自己根本就不配拿到这么多钱。
这些钱加起来恐怕有几万块钱吧?
这么多钱,如果没人叫他磕几千个头,吃几吨屎,刀山火海游走几圈,他都不好意思拿。
他拿的不安心啊!
几万块钱,那可是几万块钱,是他这辈子都挣不到的数目!
人家敢给,他都不敢收。
李顺心心里发虚,眼前发黑,只觉得世界都在团团转。
张巧也不遑多让,她抱着那些钱,只觉得撒手也不是,不撒手也不是,仿佛抱着一堆烫手的山芋。
怎么可能有馅饼一下子砸到他们夫妻俩身上了呢?
他们凭什么啊?
就仅仅是帮着养了个小奶娃六年多而已,吃的喝的都和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样,一点都没特殊化,人家的爷爷奶奶却还要这样感激他们,他
们真的羞愧啊。
早知道小鱼是个富贵人家的金疙瘩,他们愿意举全家之力好好伺候他,而不是把他当个没人要的野娃娃,随随便便养大。
现在的他们,对比起这些年的付出,哪里配拿这么多钱呢?
张巧追悔莫及,后悔没对小鱼更好一些,如果她对小鱼再好百倍,也许她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她很想贪婪的收下这些钱,但良心在谴责她,迫使她跟着丈夫做出一样的回应:“太多了,你们给的太多了,我们不能收……”
诚实的说,这话出口的时候,她的心在滴血。
几万块钱够他们家几代人衣食无忧了,就这么推拒出去,想必回家后会被家人疯狂责骂怨恨的吧,如果有外人知道,也会骂他们是傻子的吧。
可良心是真的过不去呀。
他们家穷,还有另外两个孩子,偶尔炒一次肉,都要按着人头切片,一人两片,不能再多了,这样的情况下,谁好意思去收这么昂贵的谢礼呢?
张巧把怀里的托盘重新放到面前的茶几上,眼里虽然还充斥着不舍,但表情很坚决。
宋父看到两人的拒绝,收起了笑容,眯起眼打量着他们:“是觉得不够吗?我们还可以再加。”
在农村人里,
普遍存在着一种以退为进的拒绝,有时候他们嘴上说着拒绝,其实是觉得别人给的不够多,所以才不想拿。
宋父看着他们,没有排除这种可能,世界上会演戏的人有很多,并非只有富贵家庭出生的人才掌握这项技能。
孩子已经找回来了,他不想节外生枝,如果多一点钱可以打发他们,那也无所谓,多给点就是了。
这个孩子没找到就算了,如今身份已经查明,如果流落在外,很有可能被别人拿去利用,反过来以各种名义要挟他们,所以还是得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眼看着被误解了,李顺心和张巧脸色一白,疯狂摆手。
张巧疾声道:“不是的不是的,宋先生!我们当初养小鱼,就是看他无父无母,孤儿院又不收,实在可怜,才放到家里养的,从来没想过拿他挣钱。如今虽然把他养大了,但其实也并没有付出太多的钱,你们真的给的太多了,我们拿着不安心。”
他们是穷,但还有点骨气,不能故意占人家小鱼家里这么大便宜,现在小鱼还小,还不懂事,以为他们是好父母,如果以后知道了自己的养父养母拿他挣了这么多钱,想必也会伤心的吧。
张巧看了一眼小鱼,神
情黯然又洒脱道:“我养他就养他了,付出多少也都是我的事,其实你们一分钱不给我也行的,你们是他的血亲家人,愿意把他带回去养,肯定会比我养的更好,我们母子一场,我也放心了。
我承认,一开始我瞅着你们的家庭条件这么好,确实想从你们这里拿一点点钱回去,但也只想挣当初花在他身上的钱。
这些钱拿回去给我自己的孩子用,也算补偿这么多年少给他们的。
家里就一个饼,孩子多了,饼就要被擀薄,你们要把孩子要回去,又确实有能力给我钱,我自然也要为自己剩下的孩子考虑。
可你们给这么多,就像我在卖孩子一样,我不想小鱼以后长大了,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然后瞧不起我。
我是他妈妈,当了他六年的妈妈,我跟他是有感情的,小鱼很乖很聪明,我养他,我心甘情愿,他不该被这样对待。”
宋父和宋母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惊讶。
这个农村妇女,居然这么明事理吗?
面对这么大的诱惑,他们夫妻俩居然还能扛得住,把已经交到他们怀里的金钱推出去,这实在是很难得啊,直接打破了他们对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刻板印象。
李顺
心用粗糙的大手揉了揉眼睛,瓮声瓮气道:“小鱼也是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