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声音拉走了若欢的注意力。
屏风外,谢清晚似是被抽了主心骨,接受不了裴晏的变心,失去了理智:“你不是晏郎!晏郎不会变心的,不会的……”
路不平心中一紧,生怕谢清晚当真看出什么端倪来,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将人朝屋外拖去。
谢清晚哭嚷的声音渐渐远去,正房忽然就静了下来。
静得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若欢眸光重新又落在那漆红的木匣子上,木匣子盖得并不严实,露出了一角。
粉白脂膏状的肌理,与人皮极为相似。
虽然若欢未曾见过骨肉剥离,切下的人皮是什么样的,但这匣子外露的一角实在与人皮太过相像,不论是谁,一眼看去,都不会错认。
毕竟人生来便裹着一层皮肤,整日都能瞧见。
倘若真是人皮……
她心底一颤,一阵恶寒。
竭尽全力克制,才稳住心神,不露出异样的神色,但手心却止不住的冒出冷汗。
裴珩顺着她的眸光看去,停留在木匣子上露出的面具一角。
非是不留心,本是他故意为之。
他原想过,若是沈若欢今日亲眼目睹了裴晏与谢清晚之间的荒唐,或是震怒,或是不齿,或是指责,或是要退婚,他都愿意发一次善心帮她一把。
甚至可以透露让她知道,自己并非是裴晏。
不想却是多余了。
裴珩垂眸扫过她扯着自己衣袖的手指,冷淡拂开,道:“你的仇和怨,应当自己去报。”
若欢本也没指望他会对谢清晚如何,再怎么也是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
只是听到这句话,心下仍是免不了有些失望。
不过她也无暇顾及这些了,那匣子里的人皮已经攥住了她全部的心神,令她多少有些头皮发麻,需要重新去审视裴晏这个人。
“三郎说的是。”沈家出事后,若欢就明白这个道理,旁人是指望不上的,人只能靠自己,用不着裴晏再来强调一遍。
她不愿在正房再待下去,那匣子里的人皮实在叫她有些毛骨悚然,应付道:“我身子尚有些不适,就不打搅三郎了。”
说完,欠身便要离开。
裴珩却沉声唤住她:“沈若欢。”
若欢脚步一顿。
“你当真就这么想嫁入国公府?”他茶色凤眸里凝着一层冰,沉沉地睨着她。
若欢抬眸看向他,终于察觉出他似是心情不好,与往日那副万事不关己身,淡漠疏离的样子相去甚远。
她暗自思忖了一瞬,选了个最为妥帖的说词:“若欢不是想嫁进国公府,只是想嫁给三郎,做三郎的妻。”
她轻眨眼睫,露出一抹苦笑:“三郎或许不知,自我记事起,记住的第一件事便是与你的婚约,母亲耳提面命、严苛教导十几年,教我如何做三郎的妻,如何做一个端庄识礼的国公府三少夫人。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每日重复地去学这些枯燥无趣的东西,都是为了能匹配得上三郎。”
裴珩分不清她是又在作戏,演出这副楚楚可怜的姿态,还是在说真心话。
她总是这般,叫人看不清真假,演戏也能演的真挚无比。
若欢看着他,轻声道:“京都世家好女如云,若欢自是无法与她们相比,但只要三郎愿意娶我过门,若欢心中便已足够欢喜欣然。”
裴珩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一片漠然:“既是你心之所愿,那便莫要后悔。”
既然她心甘情愿要跳进火坑,那与他何干?
若欢做出欢喜的样子:“嫁给三郎,如何会后悔?”
心中却在想,等那三百万脏银水落石出,沈家的案子了结,她便无需再借裴家的权势,低三下四的讨好裴晏,到时这婚事成不成还是两说。
“不是说身子仍有不适?”裴珩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声音冷淡地逐她离开。
若欢微微欠身,走出正房,回眸看了一眼那立在堂中的屏风,才踱步回了西厢房。
回到自己房间,她浑身松懈下来,脚不免有些发软。
“姑娘这是怎么了?”竹枝忙去搀她,扶着她坐在了窗边的软塌旁。
若欢想起那匣子里的人皮,便骨寒毛竖。
她眼前浮现那日裴晏让路不平剜方浮玉眼睛的情形。
那时的她并未觉得裴晏令人胆寒,只觉得权势生杀予夺,轻易便能让欺辱她之人得到报应。
遑论,当时裴晏是在替她出头。
可如今想起他要剜方浮玉眼睛的时候,那张冷然如玉无波无澜的脸,若欢忍不住去想,他在剥人皮时,是不是也这般平静漠然、不动如山。
竹枝见她额上突然冒出冷汗来,担心道:“姑娘可是又烧起来了?”
若欢摇了摇头,心神不定地道:“给我倒一杯热茶。”
捧着竹枝斟来的热茶,汩汩暖流顺着唇齿流淌下去,若欢才觉得那慑人的胆寒褪去了一些。
“竹枝,你说什么样的人才会剥……剥了人皮后收藏在木匣子里?”若欢提起那残忍的字眼,贝齿都有些打颤。
竹枝吓了一跳,不敢去深想那画面,回道:“大抵是生性残暴之人,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