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没人提及此事。快到天衢县时，一只手突然伸到前面，紧紧地握着的手臂。乔岩吓了一跳，顺着手回头望去，只见白雪直勾勾地看着他，而罗珊珊正呼呼大睡。

乔岩冲着她微微点头，给予力量。看得出来，白雪有些害怕，她那经历过这种事。今晚，将是一场持久战。

另外，他作为行政领导，旗下企业涉及众多专业领域，就算业务精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掌握全部。

乔岩不推卸责任，该自己承担得肯定担起来。接这个董事长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当炮灰的准备。这仅仅是个小插曲，后面面临的困难和阻力可想而知。他天生就是劳碌命，总会遇到各种奇葩事，相比起别人轻松当官，他这个领导，一点都不省心。

又有什么法子，他能和别人比吗。既没有陶磊强大的家族势力，也没有白雪那样的运气，没有关系没有背景，今天这个职位，说好听点委以重任，说不好听的就是替人挡枪眼，擦屁股。一步步走来，不停地在逆境中寻找光明，在夹缝中探寻出路，蝼蚁从底层翻身，何其艰难。

有了专业救援队的加持，中午一点左右明火基本扑灭。从省城赶来的化工专家抵达现场后，毫不留情地把一干人等训斥了一通。化工产品灭火居然用水，简直是找死，要不是废弃多年，估计所有救援队全一命呼呜了。

听闻专家的建议，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乔岩同样后怕，白雪上午时已经给他讲过原理，硝酸铵遇水遇热会产生化学反应，愣是没想到灭火这一层。没再发生事故，只能说不幸中的万幸。亦或浓度变低，亦或气温条件不够，算是老天爷帮了他们。

搜救工作还在继续，由于都是大物件，又不能动用大型机械，只能靠人工一点点挖掘。好在调来了先进设备，还有搜救犬，一点一点展开推进。

下午三点四十分，前方传来了确切消息，在一处塌方脚手架下发现了生命特征。张振华随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救援。

白近山的家人已经抵达现场，对着化肥厂嚎啕大哭。他们也不知道白近山是否在里面，但现在找不到了，极有可能埋在看管起来。在真相未揭晓时候，不能乱了阵脚。

五点二十分，天色渐黑，不一会儿已是漆黑一片。救援现场点亮了明亮刺眼的灯。所有人都等不及了，纷纷跑到现场等待消息，可救援工作十分缓慢。

室外气温直逼零下二十度，又刮起了大风，寒冷，萦绕着恐惧。比恐惧更可怕的，是等待。

“找到了！找到了！”

晚上八点十三分，随着一嗓子怒喊，所有人一下子紧张起来，医护人员迅速向救援点聚拢。当血肉模糊的人抬出来时，围观的人都异常震惊。训练有素的专业队伍见到那番模样，都忍不住反胃。

乔岩就在旁边看着。整个脑袋被砸扁，面目全非，脑浆都溢了出来，沾上了灰尘。肚子上划开了大口子，肠子都是被人捧出来的。双腿完全骨折，向后折叠回来。何等凄惨，直抵灵魂。

这是乔岩第二次见死亡场面，第一次是徐德福从县委大楼上跳下来，刚好看到死亡全过程。那次就够震撼了，没想到这次更为炸裂，视觉冲击力直接拉满，感觉胃里在翻江倒海，一天没吃饭的他压根吐不出什么东西。

人已经凉透，完全没有抢救的必要。医护人员见状，压根不接手，建议让直接拉到火葬场。就在人们争论的时候，乔岩意识还是清醒的，得赶紧确认死者身份。

不想让白近山家人过来，此刻也不得不叫过来。乔岩让其儿子过来辨认，男人毕竟要冷静。脑袋面目全非，通过衣着体态以及随身物品，基本确定就是白近山。

没有抢救的必要，接下来变得棘手了。如何处置，是直接拉走还是存放在太平间进一步尸检。一时间，没人敢拿主意。

乔岩把付兴海拉到一边道：“付县长，这事必须快刀斩乱麻，绝对不能拖。我建议今晚就拉到火葬场火化，同时派出一路人马和家属谈判赔偿事宜，只要价格合理，条件合适，全都答应。拖得时间越久，后患无穷。”

付兴海拿不定主意，毕竟上面还有多个领导。他思考片刻道：“行，就按你的来，我去和曹书记汇报。至于赔偿金，到时候给我个数，我想办法弄钱。乔岩，辛苦你了。”

最后这句话含义很深，发生这么大的事所有人都躲在临时指挥部喝茶取暖，唯独乔岩不离不弃一直陪在左右。在大是大非面前才能看到人性，这是他发自肺腑的话。

乔岩把火葬任务交给了赵亮，未征得家属同意情况下先拉到临江县火葬场。与此同时，乔岩专门借了辆车把其家属全部接到另一个县天衢县，把一个宾馆全部包下来准备彻夜谈判。

之所以把家属调到外地解决，防止有人干扰。离开事发地，解决起来要顺利许多。

临走时，曹政军突然召见了他。道：“乔岩，安抚亲属，赔偿事宜以及后事处理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妥善处理好。考虑到有女性，我让白雪部长和罗珊珊一同前去，负责做女性的思想工作。另外，我已安排财政局，让现在准备三百万现金，随后会给你送过去，就这么多。一定要说清楚，是出于人道主义的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