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容晚玉院子内的下人,大都是老侯夫人指来的。 除了秋扇,早年便随大小姐一并入了容府,便只有丹桂,是容府的家生奴才。 同时入容府伺候姑娘,于嬷嬷自然也希望知琴知棋以及环儿佩儿四个丫头,能得姑娘信赖。 环儿佩儿又武艺在身,心思又耿直单纯,如今已有了自己合适的位置。 知琴知棋两个丫头,跟着自己没少历练,却不想还养左了心性。 于嬷嬷看着仰着头的知琴,和低着头的知棋,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你这话,便错了两处。其一并非你们不够好,其二也并非姑娘对你们欠缺信任。” “小姐身边伺候的丫鬟,总会分三六九等,若说是能力参差,那为何不都寻最好的丫鬟,为何还要分出二等的,粗使的?” 于嬷嬷的问话,是两姐妹从未想过的,不由得皱眉思索起来。 反而是一旁的环儿,旁观者清,答言道,“姑娘身边需要有人近身伺候,有人端茶递水,有人洒扫庭院,若都是贴身丫鬟,这么多活计,如何分配?” “环儿所言甚是。”于嬷嬷看向环儿的眼神充满赞许,又望向知琴知棋。 “各司其职,才是咱们做奴才的本分。将你放在什么职位上,那是主子所定,无论是屋内屋外,近身与否,都是主子信任你能胜任你的差事。你们虽没陪姑娘左右,但能替姑娘打理好玉雨苑的事,难道姑娘看不见你们的好?”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于嬷嬷的教诲,是自己几十年为奴为婢的经验之谈,要不是念着和姐妹俩的母亲在侯府有故,也不会如此苦口婆心。 原本知琴知棋心中还有些毛躁,闻言皆羞愧自己的冒进,纷纷向于嬷嬷告罪。 “我们姐妹二人日后不会再胡思乱想,定然以姑娘的意思为首。” 玉雨苑的小插曲,已行至京郊的容晚玉自然毫不知情。 她扶着钟宜沛下了马车,两人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奔入了屋内。 钟宜沛嫁入容府后,回门时候也见过母亲,相隔不久,但如今相见,想起那件事,看着母亲总觉得她憔悴了不少。 “母亲,沛儿回来了。” 外祖母见虽非亲生但作亲生养大的女儿跪在自己膝前,心疼不已,伸手便要去扶。 “快起来,坐着说话。” 容晚玉知晓,母女相见定然有说不完的话,便未打扰,亲自去备了润嗓的茶水。 又过了几日,钟无岐收到母亲的信,几乎是连夜赶了回来。 信中言语不详,他也担心是否母亲的身子出了什么问题,亲眼见到母亲安泰时,才松了一口气。 如此,母子三人相聚,才终于将这件事关侯府血脉之事,摊开来谈。 钟无岐常年行走在外,见多识广,对如何查验此事,略有揣测,便故意跳开此事不提。 而是转问容晚玉道,“晚丫头前段时日,给我送来信,说要查此番田有为和不归兄巡过的田地契据,可也是因为此事?” “这倒不是,只是巧合。”眼前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亲人,容晚玉便也没有避讳,将迟不归暗中收集田有为受贿一事告知。 “田有为假公济私,中饱私囊,坑害百姓,人人得而诛之。我本只想给迟先生帮衬一些,不料倒正合咱们侯府如今要对付仇敌之路。” 听见田有为眼下瞒上欺下之举,外祖母横眉冷对,重重地拍了拍扶手,“奸佞当道,国之不幸!三郎,如今不仅是咱们一家之冤,更有百姓之苦,你定然要好好收集证据。” 钟无岐自是应下,收到容晚玉的信后,他便已经着手安排,只是时日还短,田地相关又十分难查,暂时还没拿到什么重要证据。 至于两位兄长当年战死之事,积年已久,要寻人证物证更是艰难,只能从长计议。 但钟无岐得知两位兄长战死或许和田有为有关,也是心中愤懑不已,恨不得能先将田有为打上一顿泄气。 钟宜沛见母子二人一个比一个生气,怕他们怒极伤身,故意开口说了些缓和之语。 “如今,迟副使已和咱们家晚丫头定了婚约,三哥你还一口一个不归兄,也不怕乱了辈分。” 调侃完兄长,又伸手戳了戳容晚玉的额头,“还有你,也还一口一个迟先生,没得生分得很。” 容晚玉知晓母亲是想缓和气氛,便随她的意思,动作极大地捂住了额头,“母亲如今倒觉得女儿与他生分了,定亲那日家宴,母亲可还有要喝倒迟先生的气势呢。” 钟无岐闻言,忍俊不禁,“那最后,你母亲喝没喝倒他?” 容晚玉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库存告罄,不分胜负。” 钟无岐可是被自家妹妹灌倒过的人,闻言不由得咋舌,“只知道迟...贤侄品行高洁,不料这酒量也高得很,等你们婚宴,舅舅我能歇一歇,不必替他挡酒了。” “行了,你们俩个长辈,在小辈面前口无遮拦的。”外祖母也被他们的话带偏了,将容晚玉招到面前搂着,笑着嗔怪一对儿女。 “这婚事还早呢,如今看来,这孙婿还算没挑错。” 侯府的新仇旧恨,仿佛一柄利剑悬在众人的头上。 但是身旁至亲之人互相扶持,又可略宽慰这番恨意。 有仇必报,但无需因这仇恨,迷失心智,陷入万劫不复。 几人聊到夜深,容晚玉这个大夫主动叫停,逼着大家各回各屋休息。 钟宜沛难得能陪在母亲左右,如同小儿一般,撒娇卖痴,缠着母亲要陪她一道睡。 外祖母表面说她不像个做母亲的人,却还是笑着同意了。 剩下钟无岐和容晚玉一同离开外祖母的院子。 舅甥二人,倒还是头一回独处,钟无岐说要先送容晚玉回屋。 并不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