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候,集市闲逛的人纷纷散去,李居安点了点今儿个卖出去的成果,还算不赖。
剥下的狼皮挑好的制成生皮后,送去供销社收购站,每张皮子按照150块的价格。狼牙和狼肉在集市上卖了个七七八八,还剩下一些每个猎户拿回去分了。
这趟打狼划股分钱的猎人很多,牛背屯猎户们后来牵大牲口将狼送下山,还有陆志强一伙人,和牛家兄弟几人。算下来,他到手是480块钱。他将大团结贴身放好,打算去一趟邮储银行。
他掏出上回邮储银行发的存款簿,是银行发给存款人作为凭证的活期储蓄小本子。周围老猎户看得新奇。他被老猎户牛叔笑话:“存那玩应儿干啥,钱是宝贝,当然要放在自己身边才安全呗。”
这年代,老人更喜欢把钱藏家里,弄不明白银行存钱那套,也不信任银行体系。
李居安笑道:“放家里怕被偷,怕被耗子咬烂喽。”
老猎户牛叔苦口婆心对他说教:“你们小年轻不懂事,以后等你娶了媳妇儿就知道,咱们辛辛苦苦打猎拿到的钱,那都是婆娘管的。想要抽根烟,还得床底下抽屉下面藏小金库。”
猎户们蹲坐着卷烟,边抽烟边哈哈大笑。
宋德生很给力,他回去了趟把上回李居安要的电视机票拿来了。
白纸黑字,盖着大红印章,写着第一商业局,电视机购买票(准购一台),1980年底止。
距离年底还有半个月,得赶紧用。这种票据,若是放到后世,年轻人看到是笑话,但这确实他现在的生活。
李居安一拍头,咧嘴笑:“还得是你啊小德生!你家纺织厂的亲戚可真有本事。”
他心里长舒一口气,得亏还没跑邮储银行排队,不然可得白存了,还得费劲排队把钱取出来。
宋德生跑得气喘吁吁,喊道:“哪能啊,不是我大姑弄来的,我小舅子说侨汇券弄不到,就费老劲弄到这玩应儿,你对付着用。钱么,瞧着给。”
他挤挤眼,李居安就明白了。还有小舅子这么一层关系,那必须把钱撂实在了。他一边数着钱递过去,一边说道:“你家小舅子挺能干啊。”
“害,我这小舅子啊除了败家,其他没啥不好的。我和他关系也不是全部都不好,关键在如何相处。就说这一次,我托他关系,他和那群酒肉朋友一说,真帮我弄来了,下次我得还他一个人情。”
李居安瞅着他直笑,又多抽了一张五块钱。宋德生眉开眼笑接过去,一口一声“哥”,喊得比亲哥还亲。
他收了布兜子,怀里揣着电视机票,和一沓贴身放的大团结,先要凭票去百货公司缴款,然后去牡丹电视机厂提货。
几家猎户已经收拾东西返程了,宋德生就是县城当地人,陪着李居安去跑百货公司。
这一年还没有小公汽,李居安跟着宋德生坐公交车。
开车的是男同志,公交车收费员是女同志,到站了,她就开始喊:“赶紧上,赶紧上!”吆喝姿势特别标准。
车一开,李居安刚上去,卖票的随时甩门!他都怕门被甩坏!要是坐公交车走全线,单一票价015元,他坐的是最便宜的票价5分钱。
他没来得及扶把手,公交车猛地一脚油门,他就顺着走道滚到后排。大公交,司机一刻都不等,街头还有人追着车屁股后面大喊“师傅”也不带停的。
宋德生一路絮絮叨叨,对他诉苦娶了媳妇儿的痛:“李哥咱是真羡慕你还没娶媳妇儿还能多逍遥。我和小舅子这关系啊,想处成哥们儿还不行,他问我借钱,又问我借车。我哪来的车啊。再说了,就算我买了自行车,他要是出门不小心把我车撞了可咋整?”
他对小舅子很生气,想表达不满,又不想和媳妇儿关系变得紧张,毕竟他媳妇儿就一个弟弟,宝贝着呐。
李居安说道:“你和小舅子谈谈呗。”
“害,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每家都有每家的矛盾。小舅子住在我家天天把我当空气看,有一回我实在憋不住了,趁媳妇儿心情好,和她说了这个问题,结果你猜我媳妇儿咋说?”
“咋说啊?你媳妇儿向着小舅子,不向着你呗。”
宋德生像是被戳到痛处,猛地一拍大腿,痛心疾首说道:“可不就是么!我媳妇儿说爸妈都管不住他,她说了也不会听,还叫我也把小舅子当空气看。那天他又问我借钱,我实在忍不住就给了他一巴掌,结果我媳妇儿护他,还了我一巴掌。我哪能忍这口气啊,就干仗起来了。”
得罪媳妇儿这事严重,柔弱点的老婆能哭着说从小到大父母都没打过我,你来打我,然后打电话给两家父母,后果就是被两家父母凌晨赶过来骂。
脾气暴躁点的老婆干架不带怕的,桌子椅子抄起来就干,能闹到派出所去。
宋德生叹了口气,说道:“得亏现在和小舅子关系缓和了,要不然我老婆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敌人一样,叫人寒心的很。”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李居安上一世没娶妻,也没有这份烦恼,他倒也想知道,以后若是娶了媳妇儿,该如何和媳妇儿的一家子相处。
公交车师傅一个急刹车,到站了。
李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