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苏辰站在厕所镜子前，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气，看着自己浓重的黑眼圈，两眼无神的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已经洗了三次热水脸，却依旧遮不住这满脸的疲惫。

昨天帮他洗完澡，收拾完已经是两点多。好不容易躺床上，结果闭眼满脑子都是那满背的伤疤，清晰的能看清它每一条纹路。

他越是想忘掉，越是深刻，挣扎到最后天渐渐亮起，他也没有睡着。

然后就是现在这副鬼样子，平时他除了加班赶项目以外，基本从不熬夜，如今算是破例了。

苏辰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得走了，不然要迟到。

他打开门，走出去，而客厅桌子旁边却站着一个人。

苏辰被吓一跳。

现在是清晨，温暖的阳光还没有突破厚重的云层，阳台的滑动门开着，冷风吹起白色的纱幔窗帘，不断降低室内的温度，苏辰已经感觉到一阵凉意。

或许是听见开门的动静，站着的人慢慢转过身。

不似这一个多月的满脸微笑，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一片冷意，幽深的眼睛这么看着他，无声的凝视将整个房间的气压压的很低。

其实，昨晚上洗完澡后，他也猜到这人一定会来找他，只是没想到会是一大清早。

苏辰脸上扯出一个微笑，想赶快打破这压抑的气氛：“早上好。”

而对方却不吃他这一套，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阴郁，如乌云一般黑压压的向他走去，气势冷冽。

苏辰被这莫名的气势压住，没动。

随即，顾明站到他的面前，高大的身影将他整个人挡住，陌生而凶狠的眼神直直看着他的脸：“昨天晚上你帮我洗了澡。”

苏辰点了点头：“对，不是你让我洗的嘛。”

“那你看到了，对吧。” 他的声音有些不稳，却变得冰冷异常。

苏辰又轻轻点了点头。

他虽然平时有点近视，但基本不太影响生活，看的那是比较清楚。

顾明眼神一暗，一把扯住苏辰胸前的衣服，一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微眯着眼，锐利的眼神直接看进他的眼底，声音带着寒意：“苏先生，我麻烦你，以后我要是喝醉了回来，你不要管我，就把我丢在一边好吗？”

“或者你可以当做没听见，没看见，都行，就是别碰我，成吗？”

苏辰瞅他这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推了他一把，脸一沉：“不成，你当我想洗，还不是因为你拉着我不放。”

顾明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狠狠抓了一把头发：“那你像刚刚一样把我推开啊，你不是男的吗？”

苏辰冷笑一声。

“我推了，你就跟头牛一样，推都推不动。”

看着苏辰脸上的无语和气愤，他仿佛能看见昨晚的情况。

顾明心里的憋闷像是要爆炸一样，那些伤是他的死穴，是他想要忘掉又不敢毁掉的过去，他不想触碰它们，也不想任何人看见它们。

即使是陪那些女人他也始终关着灯，穿着一件衣服。

这么多年，从没有人看见，而现在…！

无限的恶意在这一瞬间猛然滋生，他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带着冰冷的恶意，往前走了一步，正对着苏辰的脸。

“我住在这里这么久，还没告诉你，我是干什么的吧？”

“男公关知道吗？就是鸭子，出来卖的”

寂静的客厅里，顾明的声音很轻快，也很突兀，脸上挂着冰冷的笑容，讽刺的声音夹杂着他所有的恶意，好像他说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

苏辰静静的看着他。

如果只是书，电视，新闻，出现这样的人，或许不会引起你内心的一点波澜，你只会平静淡漠的，哦一下，笑着，厌烦着，感叹着这个人居然是个鸭子。

但如果现实生活里，有一个人在你面前，赤裸裸的告诉你，他是出来卖的，你会怎么样？

厌恶，抵触，排挤，各种负面猜疑，你会毫不犹疑的扔在他身上，歧视的怀疑着他的一切，打心底里瞧不起他。

男公关，鸭子。

只是这个词语，就是带来无尽的偏见。

而他却这么肆无忌惮的说了出来，用自残的方式。

仿佛故意拿出一把刀子，破开了自己，扒拉着伤口血淋淋的给他看。

但不可置否的，苏辰有一瞬间的晃神，但很快就恢复自然。

“哦，那又怎样。”苏辰拂开胸前的手，紧紧盯着他：“我并不在意，在意的是你自己。”

自卑，厌恶的也是你自己。

顾明愣住，像是没有预料到他的反应，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么样，眼睛微微睁大，身侧的双手紧握着拳头，不可见的颤抖着。

显然，他的恶意在这个人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他退后了几步，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深邃的眼睛里藏着一丝扭曲，但他一直苦苦保守的秘密始终被他看见了，他会怎么想，怎么猜测

怎么看他

可这双眼睛里，没有他厌恶的东西，也没有怜悯，只是就这样看着他，好像真的不在意。

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