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蔷薇园内鸦雀无声,只有宫人更换茶盏时发出的轻微动静。
即便只是个名为避暑的晚宴,但也根本没有朝臣敢在天子眼下真正放松。
就算首位上的帝王只是神情松缓的靠坐在龙椅上。
也并未正襟危坐,手臂只略显随意的搭在两旁扶手上,耳空一切的闭目养神。
片刻之后,浅绿裙衫的侍女由远及近按部就班再次出现在园中,依次规矩整齐的穿梭入了坐席中间。
就如同园中生长娇艳的枝叶,缓缓蔓延入了众人的眼前。
宫女手上端着早已经在午后就备好,就近在旁殿储存的琼浆酒。
步伐轻缓的逐个先行至了临近天子的首位,率先将已经冷却后的酒壶轻轻搁置在皇子眼前的桌案上。
而后才是官阶高低座椅排列,依次朝尾像穿梭于丛中的蜂蝶般轻盈掠过。
太子盯着宫女葱白纤细的皓腕,看宫女不声不响十分尊礼有度的执起了酒壶,将散发着银白光泽的酒杯斟满。
似是感受到了直白的注视,宫女下意识回眸瞥见太子温润的眉目。
忍不住瑟缩了下手腕,脸色顿时涨红。
又被自己因手腕抖动而不小心落了桌面一滴酒水,而吓得唇色苍白。
“奴婢该死……”
而太子却并未在意,眉眼间浮上温和笑意,声量柔和的做了赦免。
“无碍。”
得了宽恕的宫女喏喏退下,使得周围能瞧见动静的下人都暗自感叹储君的温和大度。
酒杯的银白本身就在灯照下白光可鉴,杯中酒水特意冰镇过,在已经显出闷热的夏夜里当刻显出了温度差别。
迥异的温差似的银盏边沿仿似落上了一层白霜。
连带着那冒出的似有若无的凉气,竟在芬芳四溢的海棠交错中,成就了另一番恍如梦境的美景。
唯有寒季才能见到的白雾使太子还未饮酒,眸底便好似已经染上了几分醉意。
略微用指节轻碰了碰酒杯,自皮肤瞬间传递进一丝凉意。
入夏冰镇着实罕见,令在场已经得了恩赐的官员都怀揣着兴致。
甚至连太子旁座整整一个多时辰都在紧盯着赞丽的四皇子,都收回视线捏起了酒杯。
酒杯外层的冰凉瞬时就将他手心的灼热冲淡。
他又攥了攥一旁的小酒壶,凉丝丝的温度一下子就缓解了四皇子半晌烦闷的焦躁。
以至于让他都感觉自己脊背生出的热汗都立马褪了下去。
与四皇子和其余专注于此的朝臣相比,三皇子也仅仅只是观望了一瞬,或许是身子孱弱。
对冰镇过的酒水并不大感兴趣。
更别说对面本就厌烦于人群共处,也不会在外轻易触碰饮食的二皇子,就算杯盏上起了些许的水雾,眼看着就能将周身的热意消去。
二皇子也仍旧只是淡漠看着,兴趣缺缺。
冷却的美酒对于赞丽还是有几分吸引,关外气候本身就比中原要凉一些,经多日路途到达皇城。
其实是不大习惯这个炎热的季节。
可相比较眼前散发着晶莹的杯盏,赞丽的视线却更多的递向了五皇子的方向,也并未想要掩饰。
眼神里的深情显露无余。
就那么看着对方眉眼半垂的侧颜,在视线中仿若都被灯火衬得镀上了层层微光。
那么沉静,那么好看。
与二皇子不同,蓝慕瑾虽然也并没有想去饮酒的想法,完全都是因为出府前萧争说了。
过期了,不能喝。
喝了腹痛。
嵌琅酒壶表层显现着雾色光泽,还浅浅渗出了些许的水珠,蓝慕瑾搭在桌面上的手轻轻动了些许。
伸出手指碰了碰那个最饱满水滴。
点滴的晶莹像是感受到了指腹的温度,逃也似的顺着弧度滑落下去,就像是萧争经常狡黠的逃跑,滑的像只泥鳅。
回忆起最后,萧争竟然跟宫里珍藏的琼浆酒叫“马尿”,蓝慕瑾立即将自己的指尖收了回去。
就好像真是碰到马尿似的,还稍显嫌弃的在旁边搁置的净手帕子上蹭了下。
……
在反应过来之后,他只感觉自己是被萧争异于常人的脑袋瓜给带偏了,忍不住牵动了下嘴角,差点不合时宜的笑出来。
就是这种几不可查的笑意,不可避免的被目不转睛的赞丽入了眼。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看错了,眼神灼灼的盯了许久,可对方早已经恢复了拒人千里的淡漠神色,根本没再露出任何一丁点的笑容。
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叫赞丽都觉得恐怕是自己盯的太走神,是看错了。
皇子们都没动,朝臣自然也只能将兴致收敛,规矩等着天子发话。
老太监已经也将龙案上的酒杯斟满,龙椅上的帝王这才将垂落的视线抬起,掠过人群的眸色深不见底,略显懒怠。
“宴席而已,不必个个都端着上奏折的架势。”
话语一处,指尖微挑,随意的挥了挥。
“久了温度散尽,失了滋味。”
所有人这才又拘禁了片刻,才迫不及待的浅尝了宫中娘娘常音的琼浆。
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