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整个大殿闲杂人等被清除出去后,以谭鑫和齐商为首的大臣怔怔含泪望着洛王,齐刷刷地跪下了去。
“洛王爷,臣等对不住您,对不住先皇,让明珠蒙尘这么多年!”
“呜呜呜…”很多大臣太过悲愤竟然大声哭了起来。
洛王没有看大家,而是挪着灌铅的步子朝右阁那个自始至终不动如山的老妇人走去。
他每走一步浊泪就从脸上滑下一滴,直到他来到东太后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母后,儿臣不孝,这么多年,为了不让荀衍,不对,是程衍那个畜生忌惮我们母子,竟是很多年没有见您,没有给您请安!”
对上洛王痛哭流涕满脸泪痕,坚韧的东太后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我儿…”
她一把前倾身子将洛王抱在怀里。
“我们母子总算团聚,我们终于无愧先皇!”
眼见堂堂正正的太后和先皇皇子洛王哭抱在一起,朝臣越发情绪激动,都悉数哭了起来。
那些夫人小姐们也依偎着彼此,嘤嘤啜泣,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夜,现在想想仍有心有余悸。
然而一片寂静过后,卓然而立的荀筠突然单膝跪地,对着洛王的方向高喊一声,“臣荀筠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霎时让所有大臣都回了神。
大家震动,旋即明白了意思,再无任何犹疑,齐齐朝洛王拜倒:
“吾皇万岁万万岁!”
这一道声音冲破天际,直入云霄,夜色褪尽,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晨曦在天际撕开一道口子,一束阳光照在了承庆殿前的白玉栏阶上。
紧接着一轮红日从青云后跳了出来,如一个巨大的红漆盘挂在天际,带着和煦的微笑望着整个皇宫。
大地被踱上了一层金红色,石阶上,廊檐下,全部是东倒西歪的身体,还有一些头颅挂在一柄长矛上。
血迹渐渐干涸,朝阳带来的热气缓缓驱散着一夜的血腥和阴冷。
经过这一场风暴的洗礼,叶昀觉得浑身疲惫不堪。
她率先迈开步子,跨过承庆殿那宽厚的门槛,眯着眼迎向那冉冉升起的太阳。
刺眼的金光灼着她的眼睛,她不自觉地抬袖遮了遮,视线内渐渐明晰起来,结果…她看到了一个人,不对,确切地说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人风朗如玉,卓卓白衫,飘然若仙。
那明润的面庞挂着浅浅的笑,那柔和夹着怅惘的目光仿佛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带着叹息带着感动带着忧伤。
是啊,天下易主又怎样?
守得云开见了天日又怎样?
爹爹死了,娘亲死了,大哥冤死了,两个嫂子都魂归黄土…
叶昀那一瞬,眼泪夺眶而出。
可是,想要还世界清明,想要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代价就是那些皑皑白骨。
叶昀一步一步往下迈去,朝着那人走去,只觉得膝盖有些发软,脚下的白玉石台阶正像那些白骨,而台阶边上尸首横朔,也彰显着这座江山的血迹斑斑。
苏峥始终含笑,淡立如竹,晨风翻腾着他的衣角,仿佛腾云驾雾而来。
兄妹俩凝望着对方,太多话想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一切的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直到…直到苏峥怀里的某个小东西咿呀一声,懒懒地睁开眼,扭动了一下软哒哒的身子,伸出那藕节般的手臂,嗯呐两声,伸了个懒腰。
很想再继续睡下去,偏偏半睁着的眼珠儿转动了一下,发现前面有个人…哎哟,这个人好像有点熟悉。
事实上,也说不清怎么熟悉,可他还是情不自禁地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爬了起来,然后坐在那只宽厚的手臂上,猫着脖子萌萌地望着眼前那人。
憨憨的,跟个小瓷狗似的。
叶昀的心哪,在对上小家伙黑啾啾的眸子时,一下子柔成了一滩水。
鼻头一酸,眼泪哗啦啦滚落下来,这是她许久不见的小儿子呀。
你瞧他,一双眼眸清澈地跟一汪最极致的泉水般,水汪汪的,像个黑曜石,那里头清晰地倒影出她的影子,他的眉眼像极了荀筠,太像了,只是一个是只千年狐狸,一个单纯无垢,清澈至极。
“嘿嘿…”
小家伙双手抬了起来,咧开嘴咯咯直笑,眼角弯成了月牙。
哎呀呀,任谁看到他,都会爱极了他,简直太萌太可爱了。
这是她的儿子呀,心肝宝贝!
叶昀含泪伸手抱住了他,“我的小宝宝…你想不想娘亲”她把小家伙抱在怀里,头埋在他的襁褓里,嘤嘤哭了起来。
她心里十分委屈,做娘的谁愿意离开自己的儿子这么久,何况还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都说母子连心,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哭过。
“咿呀…咿呀…”小家伙虽然被抱得紧紧的,可是好像也很欢喜,很努力地回应着自己娘亲。
“你也想娘是不是?”叶昀哽咽地问他。
“唔噢…”小家伙眨眨眼,伸手想去够叶昀的脸,手臂太短,够不着。
叶昀哭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