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州增城荔城的每一个清晨,当这座城市还被夜色紧紧包裹,大多数人尚在梦乡中沉醉时,程献那苦涩的一天便已拉开了帷幕。五点多的天色,宛如一块沉甸甸的黑布,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只有街边那几盏路灯,散发着昏黄且孤寂的光,勉强照亮着寂静无人的街道。程献费力地睁开那布满血丝的双眼,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从简陋的床上爬起,简单洗漱过后,便拖着好似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出门去寻觅早餐。
街边那几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早餐铺子,此时也才刚刚开始有了些许烟火气,蒸笼里冒出的腾腾热气,在这清冷的早晨,算是唯一能让人感受到些许温暖的存在了。程献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有气无力地跟老板要了一份肠粉和一碗粥,然后便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满是对即将开启的漫长上班路途的厌烦与无奈。
填饱肚子后,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地铁站走去。这段步行的路不算短,他早已走了无数遍,周遭的店铺大多还紧闭着大门,偶尔有几个同样为生活奔波的早行人擦肩而过,大家都面色凝重,各自怀揣着生活的压力,沉默地朝着各自的方向赶去,仿佛多说一句话都会耗尽那仅存的一丝力气。
来到地铁 21 号线的增城广场站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等车的人,程献默默站在人群之中,眼神呆滞地望着列车驶来的方向。随着地铁门 “哐当” 一声打开,人们一窝蜂地涌了进去,程献也被裹挟在这人流之中,好不容易在角落里寻得一处立足之地,他紧紧抓着扶手,随着列车的启动和摇晃,思绪却早已飘远,飘到了那远在医院病床上的父亲,飘到了那如滚雪球般越积越多的债务上,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终于熬到了员村站,下了地铁后,程献赶忙奔向单车停放处,解锁一辆共享单车,便风风火火地朝着珠江新城的方向疾驰而去。这半小时的单车骑行,他得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中左冲右突,要时刻警惕着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避让那些飞驰而过的车辆,每一次紧急刹车,每一回加速蹬踏,都仿佛是生活又一次无情地朝他挥来的鞭子,抽打得他遍体鳞伤却又无法躲避。
当那高耸入云的中正集团所在的大楼映入眼帘时,程献的心里非但没有一丝轻松,反而涌起一股深深的绝望与压抑。他太清楚了,等待他的又将是那难缠至极的老板,又要在这令人窒息的环境里煎熬一整天了。
刚踏入公司大门,还没等程献走到自己的工位,老板那如炸雷般的吼声便从办公室传了出来:“程献,你个废物,给我死过来!” 程献心里 “咯噔” 一下,顿时一阵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脑门,他赶忙小碎步朝着老板的办公室跑去。
一进办公室,老板就破口大骂道:“你是不是瞎啊?‘你会不会看图啊?图形坏了为什么还买入?’这么明显的死叉,你是瞎了看不到吗?还跟我扯什么 60 分钟没死叉,你不会看 5 分钟吗?‘5 分钟明显死叉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程献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哆哆嗦嗦地解释道:“老板,当时我综合考量了各种因素呀,从整体的趋势来看,我以为还有机会反弹的,所以才……” 话还没说完,老板就粗暴地打断了他,扯着嗓子吼道:“‘两年了,越来越退步,一点进步都没有!’你每次打电话提醒我,都是存心让我卖在最低点是吧?‘你真的没什么鸟用!’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雇了你这么个蠢货!” 程献的脸涨得通红,就像熟透的柿子一般,他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再辩解几句,可看着老板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又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低着头,默默地承受着这狂风暴雨般的责骂。
“‘还说做了十年八年的股票,屁都不放一个!’拿着我给你的高薪,却干着这么垃圾的活儿,‘拿我这么多工资,一点贡献都没有,技术又烂!’你说你还有什么脸在这儿待着?我随便找个小妹妹给我下单都比你强百倍!” 老板一边唾沫横飞地骂着,一边用力地拍着桌子,那 “砰砰” 的声响,仿佛每一下都敲在程献的心上,震得他的心一阵阵地抽痛。程献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老板狠狠地踩在脚下,反复践踏,可他又能怎样呢?这份工作就是他的救命稻草啊,那是给父亲治病的钱,是偿还那如山般债务的希望,是他在这冰冷世界里活下去的唯一依靠啊。
好不容易从老板那如同地狱般的办公室逃出来,程献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了灵魂一样,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周围的同事们有的偷偷投来同情的目光,可也只是敢看一眼便赶忙移开视线,生怕惹祸上身;有的则是事不关己地继续忙着自己手头的事儿,仿佛刚刚那阵骂声根本就不存在一样。程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工作上,可老板那些伤人至深的话语却像魔咒一般,不停地在他脑海里回响,搅得他心烦意乱,根本无法安心工作。
这一天的工作就在这样压抑得让人快要窒息的氛围中艰难地进行着,程献每做一个决策都战战兢兢的,仿佛走在钢丝上一般,生怕稍有不慎又触怒了老板。可股票市场本就是风云变幻、波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