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子京片儿味,池早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谁在说话。
她身子一僵,像近乡情怯的旅人,心里想的要命,却偏偏不敢转头去看。
“咋么滴,还摆谱儿不肯见人呐?”来人又说。
他边说,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搓着两石头,慢悠悠往池早跟前走了两步。
也是这两步,让尤挽彰看见了池早脑袋一侧的纱布。
他眉头微皱,但面上表情很快又恢复成吊儿郎当的样子,“哟,这是干啥儿大买卖了,还开瓢儿了嘿!”
“什么?”李老师不解,“什么开瓢儿,早早?”
她惊住,再不让池早赖在她怀里,伸手就推开人查看。
池早知道躲不掉,她也没想瞒着。
就顺着李老师的力道站直,主动把脑袋偏过去给她看,“就受了点小伤,没事儿,再有两天就好了。”
“都这样了还小伤!”李老师瞪她一眼,抱着她脑袋检查。
结果好么,不止头上有伤,眉角竟然也有!
再低一点,伤到的可就是眼睛了!
李老师一时又气又心疼,“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爸妈呢,也任由别人欺负你,他们都不管吗?”
“哈!”尤挽彰听见这话,像听见了个大笑话,“能给取池早这么个名儿的父母,你还指望他们?”
李老师噎住,嘴巴张了张,再说不下去。
她瞪了尤挽彰一眼,这人这嘴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臭,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当着孩子面儿说啊。
小丫头多高兴找到亲生父母了,他又不是不知道。
尤挽彰斜了李老师一眼回敬,说了又怎么样,事实就是事实,丫头又蠢又纯的,要是不让她早点认清池家人的嘴脸,她为了自己幻想中的亲情,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儿呢。
怕不是骨头都能被那些人给吞了!
这么想着,尤挽彰干脆问,“来来,说说怎么被人欺负的,我听了也好乐呵乐呵。”
“老尤!”李老师不赞同的喊了一声。
“李老师,我没事。我……”池早还是低着头不敢看尤挽彰。
她正要解释说自己没被欺负,却有一道洪亮的男声打断了她。
“老尤,你又干啥蠢事了,瞧把李老师气的。”
话落,两个身影走了过来,一个高大挺拔,一个斯文带着眼镜。
“冯老师,张叔!”这下池早再也不能“近乡情怯”了,她抬头看向干活儿回来的两人,喊道。
冯老师是李老师的丈夫,两人都是大学教授,年少时留过学。过去这些年教了池早不少东西。
张叔是军人,上过战场,原本是部队领导,如今被下放了。他见池早人挺乖,有时来了兴致,也会教她几招拳脚功夫。
至于尤挽彰,正经满人,放在以前,是能被称一声皇室宗亲的人物。
他因为心脏不好,不能玩太刺激的东西,所以自幼痴迷雕刻,尤其鬼工球的技艺。
因为家底厚,请了不少高手手把手教他,一手雕刻功夫十分了得。
而他,正是池早雕刻一途的师父。
偷摸着,正儿八经磕过头敬过茶的那种。
可是上一世,她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更不要说什么养老送终的话。
想到这里,池早慢慢扭头,终是看向了尤挽彰。
“师父!”她说,话还没出口,眼泪已经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急涌而出。
“哟!这哪家大姑娘啊,可算敢见人了?”尤挽彰笑话她,跟没看见她眼泪似得。
他一向就是这个性子,说话也这个调调儿。
按说池早早该见怪不怪,不在意的。
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他话音才刚落,池早竟然快步走到他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呜呜呜,师父我好想你!”池早实在忍不住了,她刚才之所以迟迟不敢看人,就是因为知道自己会忍不住。
她不管不顾的抱住尤挽彰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对不起师父,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但没能孝顺您,还因为胳膊坏了,连您的手艺都没能传下去。
还有李老师、冯老师,张叔,明明你们还在,可我却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愚蠢,到死都没有再去见你们。
对不起!
只是这些话,池早却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口。
她只是抱着尤挽彰的腿,不停的哭。
也是重生后,第一次哭,哭到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像是在亲近的长辈面前,精神终于放松下来,可以将上辈子受的所有痛苦和委屈,都通通哭出来一样。
就是可怜了四个大人,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着急地看着池早。
“老尤!”张叔是个火爆脾气,冲尤挽彰怒道,“早说让你管管自己那张嘴,看看,给丫头惹哭了吧!”
“关我啥事儿,我又不是第一天这样,谁知道都十来年了,她还没习惯呐!”尤挽彰嘴上不服气,但面上却多少心虚起来。
“要我说,就她那个包子性格,王梅花个泼妇那么搓磨她,她都不敢反抗。指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