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盈姐姐唯一的孩子,你绝对绝对不能出事,知道吗?”
泪水终是从女防眼中滑落,他努力不让自己流更多泪,哽咽着,“阿娘……可以告诉我娘亲的事吗?”
淑姜这才发觉,女防心里还有这一层心事,她将女防搂在怀里,大姬也上前拥住两人陪着落泪。
“阿防……,你还太小,等再过几年……,等你满十五岁,阿娘再告诉你好不好?你亲生母亲是个很好很好的人,阿娘到时再同你细说,好吗?”
女防不语,微微转头,将视线投向妫满。
妫满会意,轻唤道,“邑主……,阿满有事禀报。”
淑姜抹了下泪,“说吧。”
“邑主,阿满差不多是阿防这个年纪就跟着学做事了……,阿防他也想学做事。”
“阿防,你想跟着阿满学铸造?”
阿防拼命摇头,大姬也替他急,“哎呀,不要老让阿满哥哥帮你说,阿防,你自己说,阿娘要是不肯,我们帮你求!”
妫满也投来鼓励的目光,淑姜看着三个孩子,眼眶阵阵发热。
“阿防说吧,阿娘答应你,无论你说什么,阿娘都答应你。”
沉默良久,久到大姬忍不住站起身要开口,阿防终于低低说了两个字,“马服。”
淑姜的眼泪落了下来,是她糊涂了,那些传话的人既然能说出女防不是她亲生的,自然也能说出薄姑盈的种种。
等不到淑姜表态,大姬又着急追问,“阿娘,你答不答应?”
“答应,答应,阿娘都答应,只是阿防,你也要答应阿娘,驯马有危险,阿娘可以送你去学马服,但你要听各位大人的话,保护好自己,不可贸然行事,知道吗?”
“嗯,谢谢阿娘。”
解决了这起纷争,鹿台令所带来的纷争似也迎刃而解。
自少师元逃来后,朝歌又陆续逃了些人回来。
这些人,逢人就诉苦,反复诉说着朝歌的种种不是。
归根到底就是王畿人满为患,后面去的人当不了新殷民,就只能当奴仆,就算士卿贵人也是如此,如今朝歌主要有两拨势力,要不就巴结费廉、费仲为首的东夷人,要不就巴结苏国夫人,偏偏两边门庭若市,哪怕是当寺人,都有百千号人排着。
“我跟你们说啊,就算是去当奴隶都有先来后到,那些鬼方奴,羌奴都混得比我们好。”
“哎哟,那可去不得,去不得。”
这话应是夸张了,对于这两类奴隶,无论哪个方国都看得严,不会轻易启用,至于其他方国的战俘奴隶就未必了,还真有不少被提拔为士的,如此,后来者自然难再出头。
至此,商周之间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为防止后来者出逃,殷受也暗中施行起了“荒阅令”,只不过周国是明令,殷商在暗中行事,这又不免为朝歌笼上了一层阴影。
“邑主,十一听说,如今殷民和周围方国小民,越发势同水火。”
四年后的一个下午,淑姜在丰邑学宫小憩,梦里回到了红树湖中,建木化成的小岛上,她以少女的姿态唱着歌,醒来坐到镜子前,才发觉自己已过而立之年,容颜正盛,却也是衰老的开始,唯一没有衰老迹象的,似乎也就是声音。
正巧十一来访,提出要帮淑姜梳头,淑姜便由着她帮自己收拾,并同她闲聊,“那些方国没有军队,也无力反抗。”
“是啊,不仅如此,他们的声音还被苏……”
话说到一半,十一住了口,淑姜知道她在避讳什么,于是道,“没关系,说吧,我到是想听听她又做了什么。”
“那个……苏国夫人听闻诸侯不满,便在洛邑召开采风宴,说是让民众选歌,结果……”
“结果还是北里之乐胜出吧?”
“是啊,且不说那些小国国民来不来得了洛邑,就算来了,也是殷人的地盘……有本事到咱们周国来。”
淑姜笑了,“那岂非也不公允了?他们怎么选的?”
“还能怎么选,自然比谁钱多。”镜子里的十一露出鄙夷之色,“据说投北里之乐的,有铜贝三十万枚,金饼五万枚,还有珠宝无数。”
“真是有钱呐,如此,就算到周国来选,我们也比不过。”
“这不公允,金钱怎能代表民心!”
“金钱自然不能代表民心,民心是看哪边有数,金钱是看哪边有权。”
“邑主说的极是,更过分的还在后面,有些殷民不事生产,游手好闲,组了个乐席到处唱北里之乐,谁反对就动手打人,最后竟然……”
说到后来十一表情惶恐起来。
“竟然怎样?”
“邑主……可还记得阿隗之事?听说……就是那般下场。”
淑姜惊了下,一转头,十一手里的梳子也跟着掉了下去。
“十一,你是说……刳胎之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