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崇虎而言,洛邑是身外之物,但对洛邑子民而言,这里有他们的全部家当,就算病治好了,没有这些家当也活不下去,这事我来处理,先前大家不肯离开是因为洛邑无人主事,盗贼四起,如今我就给他们一些时间妥善处置,再抓几个盗贼,震慑宵小,安定人心,你呢就抓紧时间,把安置地一块块划分出来。”
之后,淑姜命随军全身裹覆,只露出眼睛,向洛邑而去,如淑姜所料,在将几个盗贼就地正法后,洛邑城内当即恢复了秩序,平民们身无长物,包袱一裹,锁上大门,拉着板车就能走,最不愿离去的还是那些贵人,甚至有人扬言情愿死在洛邑。
对此,淑姜并未动气,也没时间同这些人纠缠,转而直奔社庙旧址,颁布赦令。
自废墟走出的巫者们,个个蓬头垢面,残破不堪,眼中所流露的并非感激之情,在她们看来,淑姜曾是她们其中一员,如今却独善其身,怎能令她们心平气和?
而淑姜也发现,这些巫者虽然就在瀍水畔,离尸坑最近,症状却并非是最严重的,可以肯定,她们一定掌握了些许方法。
几番盘问下,年纪最长的一名大巫终是说出了用艾草。
好在艾草是寻常之物,试验两日后,阿菘来报,“邑主,按邑主吩咐的,用艾草煮汤擦拭后,轻症虽可止痒,但对重症并无半点效用,甚至……有些人更痛了,说是好像火灼般。”
“加了菖蒲也如此吗?”
“是,因为水流不净,附近菖蒲所存不多,我们只给重症之人使用,但没效果。”
“菖蒲可解尸毒,看来这毒瘴虽是源自于尸毒,却与尸毒大大不同。”
“邑主,那些巫者恐怕没说实话。”
“她们心中有怨,自不会说实话,罢了,我再去社庙废墟看看。”
走近那片曾与对岸行宫辉映的土地,时隔两年,空气中隐约还能闻到焦味。
那一夜的云雷,将水云树主干化作一条接天火柱,那层层宝盖状的枝丫树叶则零落成火雨,将洛邑社庙烧了个透,如今的洛邑社庙只剩一片碎砾焦灰,在此之上,又用刺蒺藜围出一个个圈,用来囚禁巫者。
就是这样一片焦土,在雨水浸润后,竟在缝隙中,钻出一丛丛蓬勃绿意,甚至还有佩兰藿香这样的芳草。
细细观察一番,淑姜很快发觉了异状。
这片杂草中,有拔除草木的痕迹,在平地上看或许并不起眼,可只要站到高处,就能看到有些地方的草较为稀疏,虽然巫者们有用别的草来掩盖,可那些后种上的草东倒西歪,一看就不是从地下钻出的。
行气铭铃音再响,淑姜眼前景致慢慢起了变化,那些被掩盖的痕迹渐渐消失,随即长出一种叶瓣长圆形,边缘如刺,开着白色小花的草株。
“是苍术。”
收去铃音,淑姜仿佛闻到了苍术香粉的气味。
比之寻常芳草,苍术使用的是根,最宜去除湿浊秽气,这次的尸瘴,本质还是因为盛夏湿气蒸腾所致。
但很快,新的问题又再度出现。
这次前来禀报的是十一,“邑主,这苍术确实有效,有些症状轻的好了,但有些人用了以后,虽然不痒了,可是皮肤却干燥如鳞片,一块块掉下来,浸泡在泉水里也没用。”
“那些巫者也是如此吗?”
“是,那些巫者也一样,她们的症状虽然不严重,但掉皮也没用,我偷偷观察了她们好久,她们似乎也没办法解决。”
“看来苍术药性太过燥烈,需有其它药物配伍,这样,把消息报去朝歌,看看大医工可有什么办法。”
然而,朝歌传来的法子却是让人哭笑不得,十一得到消息后,当即就嘀咕开了,“邑主,大医工居然说用珍珠磨粉,然后和紫丹一起蜜炼油膏,同苍术浓汤一起擦拭,这……这简直荒谬,且不说大家是否用得起,就算用得起,也没那么多珍珠和紫丹啊。”
淑姜亦不觉好笑,“大医工在宫里看惯了贵人,这方子就是给贵人用的。”
“还能不能靠谱了!珍珠也就罢了,那个紫丹,不是染布用的吗?”
所谓紫丹,是一种鬼方传来的奇草,如十一所言,通常是给贵人们染紫布用的。
“是染料没错,但也可以用来炼药膏,活血凉血,只是平日里紫丹做染料都不够,哪里还能用来制药,我再想想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