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难言的气氛中走到大殿前,妲己放开了淑姜。
偏偏殿外寺人还火上浇油地来了一句,“大王议事,请苏美人在外候着。”
见妲己咬唇,淑姜赶紧拍了拍她肩,以示安抚,妲己则背过身自顾自走到了边上,站定后,忽而转身,鬓边软银流苏在笑容中一晃一晃,“姐姐,我没事。”
淑姜不再说什么,往大殿走去,内中薛仑在,郝子期亦在,淑姜见状不由愣了下。
“阿淑不必紧张,有孤在,决计不让阿勇欺压你。”殷受的声音从上首落下,这位大王居然没个正经地枕在丽姒腿上,而他口中的“阿勇”应是指郝子期,淑姜不由想起殷受在外行走时化名为“殷力”,估计这个“勇”字亦是化名,亦或是郝子期的小名。
被枕着腿的丽姒,低头撇脸,眼睛似不知放哪儿好,殷受莞尔,伸手挑了挑丽姒小巧的下颌,而后悠悠起身,丽姒则鼓足勇气,小声道,“大王议事,妾该告退了。”
殷受握着丽姒的小手亲了亲,“还是你懂事,孤知你耳根子软,只是该拒绝的还是得拒绝……”殷受说着又凑近丽姒耳畔,“孤今晚教你。”
丽姒顿时面红如霞,也更不安了,殷受挥了挥手,边上寺人会意,将丽姒从偏门领了出去。
淑姜明白,殷受这是扔话给她,想必妲己那些个心思,殷受早已了然,而郝子期在旁依旧不苟言笑,淑姜实在没想到本该在洛邑的郝子期会出现在这里。
“薛卿,你先说。”少了美人相伴,殷受又恢复了王者不怒自威的气势。
“大王。”薛仑先向殷受行礼,又分别向郝子期、淑姜行礼,“殿下、邑主,两位的册子薛仑均已看过,殿下提议在洛邑,邑主提议在牧邑,薛仑以为,牧邑更为合适,牧邑四野开阔少人,千国乐师前来可在邑外临时聚居,若是洛邑,怕是容不下那么多人。”
郝子期显然有话要说,但最终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将之压下,殷受微微一笑,“阿勇的意思,就算洛邑四野村落多,还有辟雍附近的黄鹿林。”
“大王,话是没错,可如今洛邑的兵马还是由崇侯掌握,若有万一……当然没有最好,小臣只是觉得若有万一,终不如郝子殿下带兵更快些。”
不想薛仑为难,郝子期主动开了口,“是小臣思虑不周。”
殷受点点头,随即示意薛仑继续往下说。
“再来就是百乐宴,邑主的意思是沿用‘百乐’之名,但小臣以为,郝子殿下的考虑更周到些,乐事毕竟还由巫者所掌,便是有意拿回,也不可操之过急,更何况采乐本为观风察政,既为政事,不妨如郝子殿下所言,改为采风宴更妥帖,如此也不落口实,亦可请巫者监察,以示尊崇。”
也就一盏茶的功夫,便让淑姜叹为观止。她一直以为,百乐宴之事就她一人暗中绸缪,谁曾料郝子期也参与筹划,至于薛仑左右逢源,好人全叫他做了去。
“阿淑,不是孤信不过你。”看出淑姜的不悦,殷受接了口,“事关重大,太师又不在朝中,这件事上,孤能信的也就你们三位,至于阿勇,孤知他不通乐理,可燕夫人却是此中大家,这些个意见想必出自燕夫人,阿勇,孤说得没错吧?”
殷受的言下之意很是明了,淑姜却没打算退让,“大王言重了,事实上,淑姜也不精通乐道,还是多亏容先生从旁指点。”
“商容,容先生……”殷受叹气,“是大商有愧于他,如何?容先生可愿出任大司乐之位?”
“回大王,容先生说,他深知大王胸中所图,只是他尚需别人照顾,怕是无法胜任,但先生说了,愿为大王胸中抱负殚精竭虑。”
“好。”殷受击节而赞,“大商有此贤者,是大商之幸,阿勇可要替孤好好照顾容先生,不得有半点轻忽。”
“小臣唯大王命。”
“启禀大王,只是……”淑姜又向殷受行礼,眼睛却看向郝子期。
殷受也看了看郝子期,调侃道,“行了,你们两个在孤面前也不是第一次吵了,薛卿既在,就让他给你们主持公道。”
薛仑吓得直摆手,“大王,这,这就为难小臣了。”
殷受瞪了他一眼,“两边都是孤的亲人,孤比你更为难,薛卿——,合该替孤分忧才是。”
淑姜见状暗自好笑,这君臣俩一搭一唱,什么弟妹庶弟怕都不及这对君臣来得亲,当下,淑姜收起一肚子腹诽,面上浮起浅笑,“启禀大王,此间既无外人,小臣就直言了,采风宴,说到底是为三公入朝,按古制,百乐宴上王者可邀三公共听天下民声,以示尊崇,如今九侯、鄂侯心思不定,而大司乐要主持的,不仅是采风宴,还有开宴之前的采风之会,多少是有危险的。”
“哼,不劳邑主操心。”郝子期声音在边上冷冷响起。
殷受亦道,“阿淑,你这是小看阿勇了,你看看他这张脸,鬼都不敢靠近。”
郝子期皱眉,“大王勿要说笑。”
“好,说正经的,阿淑,你既说直言,却不够直言啊,看来你也学坏了,说说,大司乐之位,你意属何人?”
淑姜在肚子里翻了个白眼,不是她要学坏,而是她上了太多次当,这次说什么都不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