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下,月妫对着众甲士点了点头,随即凌波掠上屋顶。
屋顶上的青衣男子收了手中箫管,轻轻一转,作揖柔声道,“月巫正,费仲有礼了。”
男子侧脸如玉雕,俊美白皙,配着一袭青衣说不出的风流,只微微佝偻的身形看着有些消沉。
“费仲?你就是费师长的庶子费仲?”
月妫刻意咬重“庶子”二字,费仲也不生气,淡然道,“是费某,奉曹侯之命来接薄姑邑主。”
“曹侯接得也够远的。”月妫讥讽道。
“王命早已到达曹国,因着淑邑主和费国的些许误会,费某不得不前来王都迎接。”
月妫淡淡道,“什么误会?”
“这个误会,我想月巫正最是清楚不过。”费仲说罢也不多言,拿出半块铜符,“符令在此,还请月巫正勘验。”
淑姜在底下,将两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本是奇怪,自己从未涉足东夷,和费国能有什么误会?但听费仲说月妫最是清楚不过,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隐隐猜到了些。
屋顶上,月妫沉默着接过了费仲手中的铜符,与自己所携半块铜符“咔哒”一声合拢起来,随即收了去,对下方众甲士命令道,“撤!”
费仲所带来的甲士自觉后退让路,月妫这边的甲士立时走了个干净。
费仲一手持箫管,一手负于身后飘然而下,向淑姜致歉道,“让邑主受惊了。”
虢小小收了刀,没好脸色,“来就来,吹什么尺八。”
尺八?
淑姜望向费仲手上的箫管,只见这箫管比寻常箫管粗了些许,月色皎皎,润竹黄如玉,淑姜总觉这名字既陌生又熟悉。
“黄钟律管一尺八寸,东夷人犹爱黄钟律管,故而唤作尺八,让邑主见笑了。”费仲说着,双手捧上那竿尺八。
原来如此,是律管。
只雅乐中的黄钟调,极少采用律管来演奏,几乎都是钟罄,律管则多用来校准音调,难怪这个名字半熟不熟的。
淑姜微微摇头,她对别人的东西可没那么好奇,费仲收了律管,作了个请的姿势。
虢小小则道,“慢,费仲,羽山氏那个娃儿怎么说?”
费仲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阿戬是费侯的奴仆,我抓不了他,但我可以保证邑主的安危。”
虢小小“哼”了声,护着淑姜,左右张望,警惕地走出了驿亭。
外头停着两辆马车,虢小小拉着淑姜径直上了其中一辆,另一辆马车内则传出了女子的声音,虢小小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淑姜也没心思理会。
“小小……费国与我有什么误会?”
马车挂着灯,在夜中缓行,淑姜早没了睡意,索性把事情搞个明白。
虢小小摇摇头,“邑主忘了?在洛邑游学时,费国的铃嬴小巫于七夕夜惨死于黄鹿林,人是历国公子历峰杀的,但帐记在谁头上,就看怎么算了。”
淑姜低头暗道,方才费仲话中有话,果然是指这事,自己当初明明和姬发最先赶去救人,怎么就算在了自己头上?
“邑主。”见淑姜疑惑,虢小小解释道,“费来一直想独霸东夷,邑主和公子发前去接管薄姑,费来自是将邑主视为眼中钉。”
费来是费国的君侯,亦是费师长费廉的长子,虢小小很是不客气地直呼其名,看样子颇为讨厌此人,于是淑姜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来,薄姑邑正是费侯的人?”
“是,这个邑正说是外朝外服,到底是按费廉心意派的费国宗亲。”
淑姜苦笑,这个邑主还真不是什么好差事,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再想到姬召派虢小小来,必是其对东夷甚为了解于是又问道,“那……曹国呢?”
“禀邑主,东夷诸国,除去莱国,大半赢姓,费、曹二国奉女脩为共祖,曹国与费国相邻,常年共击莱国,关系自然好,不过……曹安圆滑,为防费国借战事侵吞曹国,四处游走行事,费仲很是对他口味,两人到是情同父子。”
“费仲……”
“费廉庶子,母亲是奴,怀了孕了就被赶出费国,也说不清他到底是不是费廉之子,母子流落乡野,常受欺负,曹安觉着奇货可居便收为养子,先前殷太师驻守薄姑,联合两国共击莱国时,费仲献上了些许情报,立了功,不过在殷太师眼里依旧是不起眼之人,却不知怎么,为当时还是三殿下的大王所赏识……,我想,大王是想将他当作在东夷的耳目吧。”
淑姜频频点头,很是感激虢小小所提供的这些,更是感激姬召安排虢小小在自己身边,可转念一想,淑姜又有些不安,“小小,你陪我去东夷,平阳商会怎么办?”
虢小小愣了愣,随即“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邑主到是单纯,不过我就喜欢邑主的单纯,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想着别人。”
淑姜微微汗颜,自己又说蠢话了。
虢小小笑道,“邑主放心,小小游走四方,但更多的时候,是替公子在东夷打交道,这次是小小主动请命留在邑主身边,行事上反而更为方便,不过邑主放心,小小不会乱来,小小最重要的任务还是顾好邑主。”
淑姜明白,在姬发入东夷前,自己唯一能依仗的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