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禾吗?”
孩童露出的小半张脸上犹有鞭痕,头发乱蓬蓬的,赤着脚,膝盖以下裸露的皮肤不是鞭痕就是各种虫咬冻伤留下的印记,没一处好的地方。
淑姜上前想拉阿禾的手,阿禾缩了下,紧紧抓着颠老,看着自己沾满泥巴的双脚。
“没关系的,进来坐。”淑姜最终还是牵起了阿禾的手,将他带了进来。
阿禾小心翼翼跪坐下来,身子和眼神总有些不知怎么摆放,他忽而向着淑姜伏地道,“多……多谢喀目救命之恩。”
淑姜将他扶起,“叫我姐姐。”
“啊?”阿禾惊讶地张大了嘴。
“没关系的,叫姐姐就好,不用拘束。”
阿禾想了想,郑重地喊了声,“喀目姐姐。”
颠老摸摸阿禾的头,“阿禾,等我们寻回白鹿王,你就跟着喀目姐姐,好不好?”
阿禾点头不语,鼻尖迅速发红,眼眶微有些湿润,他握紧了拳头,拼命不让眼泪掉下来。
淑姜叹了口气,“颠老,怎么不给阿禾换身干净的衣服?”
颠老摇摇头,“赤乌的奴隶都是如此,我们马上要离开了,还是不要太瞩目的好。”
阿禾亦在旁抽着气道,“三伯的脚都烂了,他最需要鞋……”
“阿禾。”颠老肃然唤了声,紧接着叹了口气,“在你还不能顾好自己时,不要管别的。”
阿禾轻轻“嗯”了声,不再说话,颠老又道,“再忍忍,会好起来的,现在还没到时候。”
淑姜心中发堵,千言万语,却不知该说什么,她是可以现在冲出去找赤乌大妃谈判,但是,正如颠老所言,等自己和颠老走了,恐怕会有好些个怨气与嫉妒撒在阿禾身上。
“喀目,有寻找白鹿王的眉目了吗?”
“有,赤乌大妃说,赤乌大酋那柄金刀里,掺了白鹿王的角粉,当年白鹿王消失时,留下一对鹿角,此后,为防这对鹿角被盗,当时的赤乌大酋就用这双鹿角做了刀,其中一大块镶在刀柄上,其余的便用术法炼制与金刀融合。”
淑姜说完,见颠老沉默不语,又问道,“颠老是否不信?确实,若此事为真,赤乌大酋脾气不该这般暴躁才是。”
出乎淑姜意料,颠老回道,“鹿角金刀应该是真的,我怀疑的是……赤乌大酋中了毒。”
“毒?”
回想赤乌大酋的形貌,除了异常魁梧之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看不出来有什么中毒的迹象。
“据说大酋本性并非如此暴躁,只因赤乌坚久病不愈,大酋起了换储的心思,至此以后,大酋的脾气便渐渐暴烈起来。”
“和……赤乌大妃有关?”
“你应该看出来了,赤乌大妃也是个术师。”
“是,但她的气息非常杂。”
“因为没有师承,学起来,自是能抓一点是一点,全无章法。”
想起赤乌大妃的身世,淑姜到也能理解她的做法,“她也只能这样学,只是……,这样一来,难免会出现偏差。”
“我看这个赤乌坚就是偏差,这也是赤乌大妃要找玉液泉的原因,我猜她本是想找到玉液泉后再看情况行事,可惜形势不由人,最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颠老怎么看昆吾止?”
“阿淑,这就是我要和你说的,此人背后所藏心思绝不简单。”
“我明白,只是没办法去分辨他每一句话的真假,我很怕一不留神就落了陷阱。”
说到昆吾止,淑姜实在有些心累,她总感觉此人心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是分裂的,旁人眼里的多情小酋,在淑姜眼里却似一根随时会崩断的弦,一个随时会发狂的疯子。
“阿淑,阿禾,你们看,这碗中是什么?”
没有着急回答淑姜的问题,颠老摊掌,变戏法似地拿出了个铜碗,在手里晃了晃,淑姜一个恍惚,突然间看到了一碗鲜嫩的鱼肉醢酱,上面还撒着梅子粉,清香扑鼻,勾得人食欲大动。
“是地瓜……”阿禾看到的显然又是另一番情景,他小小声说着,末了,还咽了下口水。
淑姜心中一酸,对这个小孩来说,地瓜恐怕是他能吃到的最好的东西了,淑姜踌躇着说出了自己的答案,“我看到了鱼肉醢酱……”
颠老又晃了晃,手上的铜碗,顿时空空如也。
淑姜和阿禾对视一眼,皆情不自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这就是幻术,依托你们的认知,故而所见不同,我若在街头变戏法,需让众人看过要变的东西,或者选一样多数人知道的东西……谎言也是一样的。”
淑姜边听边点头,若有所悟,“所以,昆吾止撒谎,其背后必有所应。”
“没错,只是明白这一点,还不足以应付。”
“请颠老指教。”
“指教不敢当,阿淑,你若处在赤乌大妃那般的处境,会怎么做……”
“我……我可能会逃,但恐怕也难逃……”
“赤乌大妃曾为昆吾妾,据我所知,昆吾侯身边被送走的妾,并不多,她是其中一个。而她,还曾是昆吾妃特意送给昆吾侯的。”
“各行其道……”淑姜突然明白了颠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