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你先冷静一下,你母亲正在抢救中,未必会……”
对二十出头的孩子宣布她母亲的厄运,过于残忍。
周泽不忍继续。
容音却已经想到了最糟糕的情况。
她红着双眼,任由泪水一滴滴落下。
紧紧抓着周泽的胳膊,情绪激动:“周叔叔,求求你,想办法帮帮我。”
“我要亲眼见见我妈!”
怎么会……她的母亲怎么会自杀?
明明,妈妈是那么坚强的女人。
她说过,她是沙漠中最顽强的花,是可以对抗一切的存在!
容音的牙齿打着颤,精致的小脸已经被泪水冲刷。
“周叔叔,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此刻的容音,好似荒漠中即将殒命的亡命之徒,死死抓着最后一丝希冀。
周泽犹豫片刻,艰难点头:“既然你想,那就去吧。”
如果容玫女士就此丧命,好歹这对可怜的母女,能够见上最后一面。
……
医院。
容音狂奔在走廊:“周叔叔,快点。”
中年的周泽,此刻已经气喘吁吁:“容……容音,我跑不动了,三层东侧急救室,你……你母亲就在那里。”
“好!”
容音毫不犹豫松开拉着周泽胳膊的手,朝着急救室而去。
眨眼间,容音的身影已经远去。
东……东侧急救室!
容音循着提示,找到地方。
她才刚冲到近前,就被守在门口的警员拦下。
“你们让我进去,我是容音,容玫的女儿。”
“求求你们,就让我去看我妈一眼吧。”
被拦住去路,容音红着眼,哀求着。
本以为,这辈子可能无缘再见母亲。
但现在,对方近在咫尺!
两警员对视一眼,一板一眼:“抱歉,容玫女士涉及重大案件,没有批示家属探望,请不要硬闯。”
容音的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大门。
不过数米的距离,她和母亲,离得那样近……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她看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一眼就好。
强烈的消毒水气味,没有熄灭的手术警示灯,没有一丝温度的百墙,冰冷又坚硬的地面,是那么的压抑,压抑的容音几乎喘不过气来。
其中一警员见容音裸着的脚在流血,不忍提醒了一句。
容音来时的路上,沾染着点点血迹,鲜红又刺目。
来往的行人,也纷纷避让。
而容音,却充耳不闻,就那样直直站着,好似迎着风雪的冬梅,美丽,倔强。
匆匆追来的周泽,见容音好似行尸走肉般麻木,心疼又不忍。
“容音,先把鞋穿上吧。”
周泽手里的鞋,是临时买来的。
来的路上,容音的鞋,就跑丢了。
明明瘦瘦小小,却敢光着脚,狂奔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
周泽看的都心惊。这孩子,却一声不吭,只向着前奔
养在富贵中的孩子,却如野草般顽强活着。
周泽不敢想,容家倒台后,这孩子经历了什么才能练就这么强大的心……
容音的眼珠动了动,声音沙哑:“谢谢周叔叔。”
她潦草给脚消了毒,胡乱将脚塞在新鞋中,就继续看着手术室的大门。
从云端跌入悬崖,被人羞辱,恶意针对,容音仍然可以坚强。
只因为,她还有母亲。
容音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她必须努力成长,才能成为母亲的依靠。
可现在,支撑她艰难活下去的信念,却即将没了!
容音低头,将脸埋在膝盖上,无声哭泣,心底的悔恨几乎将她彻底湮灭。
——容音,你太自私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坚持去探望她?
——没有亲人在身边,妈妈也会绝望的。
周泽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容音,你母亲……大概只是一时想不开。”
周泽抬手轻轻拍着容音的后背。
历经变故,可以坚强活下来,这孩子,已经很厉害了。
恰在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让容音的思绪暂停。
“怎么回事?警员同志,容玫真的自杀了?”
梁佩踩着高跟鞋,脚步细碎。
“目前容玫女士正在抢救,请不要靠近。”
梁佩愕然,容玫那女人,竟然真的……
当余光落在容音身上时,她瞬间冷了脸。
“容音,我谢家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别总想着我谢家欠了你!”
话落,梁佩直接去了另一侧,坐着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容音的双眼没有片刻离开手术室的大门。
第一次,容音觉得时间是那么难熬。
“周叔叔,我妈会没事的吧?”
周泽不忍打击容音:“大概……你母亲,也舍不得你。”
梁佩听着,心下冷笑。
可不是舍不得嘛!
许久之后,手术室大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