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颖没反驳,乖巧“哦”一声。
柳青青压低嗓音:“你小叔公一直住在帝都,观念却比较传统。他啊,是真心疼爱你。怕你委屈了,所以才想要给你们办一场酒席热闹热闹。”
“不必。”肖颖解释:“小叔公刚提起的时候,我就拒绝了。”
肖淡名停下笔,侧过身去磨墨。
“婉拒可以,也不必在意其他晚辈的想法。你妈和我都是一样的想法,婚姻是彼此的,过好彼此的小日子才最重要。当初我们成婚的时候在山尾村,我连一间土房子都没有。是阿博的爸爸大牛伯伯分一间土坯房给我们,帮我们张罗一张红纸来剪几个喜字。他还特意爬去后山找了一棵大树,砍了给我们做婚床。村民们一家一户送点儿吃的。我跑城里买了几包糖果和一些肉饼,众人围一桌迅速吃完,就当是喜宴来着。”
柳青青听着往事,不仅陷入回忆中。
“……那段日子是真苦,地方偏僻寒冷,但大伙儿一腔热情干农活,又互帮互助,还有你爸一直照料着我,似乎也就没那么苦了。”
肖颖凑了上前,帮爸爸磨墨。
“我知道小叔公是真心疼我,但一众远堂兄弟姐妹刚听说博哥哥没读过什么书,现在是开货车的,一个个的表情满是不屑——我看着就生气。
”
肖淡名是大房的嫡子,擅长书画,文采斐然,是“淡”字辈中最为出色的一名。当初老宅的祖业和祠堂都在,大房必须待在惠城照应着,故此他只能留在那边。
小叔心疼肖淡名,也爱他有才气,故此非常看重他,甚至比自己的几个儿子还要疼爱。
因为小叔的缘故,肖淡名在家族里备受尊敬,一众堂兄弟也都真心实意敬重他这个长房大哥。
肖颖是大房“颖”字辈里唯一的后辈,众人唏嘘大房人丁凋零的同时,多少也会对肖颖多一些疼爱,或爱屋及乌。
可当他们听说肖颖的新丈夫是一个小山村出来的,文化水平不高,还靠开货车过日子,一个个都阴阳怪气说肖颖眼光不咋滴。
肖颖慧堂姐甚至当众嘲讽她在小县城小地方待久了,就算读了书也眼界不高,选丈夫的眼光也低得可怕。
还有一个堂哥肖颖珩接口说多半是看着袁博长得还不错,“一好遮百丑”,还嘲讽她“以貌取人”,还假情假意夸袁博“不怕虚有其表”,至少还有不错的外表。
肖颖委屈嘟嘴:“我心疼博哥哥,也气他们那些家伙鼠目寸光,看人做事虚浮不实在!”
“既然你知道他们都是鼠目寸光,那你还跟他们气什么?”肖爸爸好笑反问:“你跟他们计
较,不是自讨无趣吗?”
肖颖轻哼:“我没当场找他们麻烦,是给了小叔公面子。如果他老人家不在场,那就没那么好商量了。”
“别。”柳青青温声:“说到底,咱们还只是客人。小叔公年迈了,见不得大家吵吵闹闹,家和万事和,千万别跟他们吵起来。”
“我不没吵吗?”肖颖闷声:“我忍得很辛苦呢!如果不是看在小叔公和你们的份上,我早就跟他们杠上了。”
肖淡名劝道:“以后即便都住帝都,相见的日子也不会多。肖公馆平时也就过年热闹一阵子,其他时间都冷清得很。毕竟都是同族兄弟姐妹,不该闹别扭让外人看笑话。反正咱们不必靠他们施舍过日子,不卑不亢便是。这一点,你该学学阿博。”
不管其他人说什么,他都腰板笔直站着,态度不卑不亢,即便面对嘲讽也淡定泰然,丝毫不受影响。
肖颖仍是愤愤不平:“他是因为我们才不得不这样子!如果不是,他何必待在肖公馆被人看猴般嬉笑嘲讽!”
“错了。阿博他经历的事情太多,而且都太苦,所以他本性练就如此。”肖爸爸叹气低声:“并不只是这个原因。”
“……算了,不说了。”肖颖嘀咕:“说着说着,我更心疼他了。”
柳青青微笑安抚
:“阿博不是池中物,他日必让人刮目相看。咱们不必跟人家急眼,做好自己,端正态度便是。”
“妈说得太对了!”肖颖终于高兴起来:“还是你和爸有眼光!”
肖爸爸也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温声:“他是我们一手带大的,直到他十来岁,我们才回惠城。他若是差了,我们怎么会将你许配给他。”
“嘻嘻!”肖颖笑道:“迟早有一天,而且在不远的将来,必定让他们刮目相看,亮瞎他们的狗眼!”
“说什么呢!”柳青青嗔怪睨她,“瞧你怎么说话的?他们都是你的族亲,骂他们也就是骂你自个!”
肖颖悄悄吐舌头,解释:“一时嘴快,反应有些太过,刹不住舌头。”
内心则又偷偷骂上几句,不然不足以泄愤。
肖淡名温声:“都年轻,脾性躁得很。等他们经历的事情多了,心智稳定些,性子也沉下来,自然会后悔昨日所为。你们自强自立,努力别让他们看扁便是。毕竟还年轻,喜欢争一口气。”
“会的!”肖颖扬起下巴,“在不久的将来,一定让他们悔不当初!”
柳青青嗔怪骂:“小家子气!你爸说得对,年轻人就爱争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