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都走光了,叶伦才缓步走到沈荣身边,蹲下身子,“沈荣兄弟,你可还好?”
牢房里阴暗潮湿,墙角不时传来老鼠窸窸窣窣的声响。
叶伦确认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声音道:“沈荣兄弟,我是欧阳伦,奉命来寻你回京。”
此话一出,沈荣原本黯淡的眼神猛然迸发出一道精光,仿佛干涸的湖泊突然注入了活水。
可这道光芒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他脸色瞬间铁青,像是被人捅了一刀。
“欧阳伦……驸马都尉?”沈荣瞪大双眼,猛地扭过头去不看叶伦。
“咳咳——”沈荣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身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叶伦见状,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先把这个服下,能止血化瘀。”
沈荣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背对着他,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愿施舍半分。
“我知你蒙受冤屈,但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叶伦上前一步。
话未说完,就见沈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比牢房里的寒气还要刺骨。
他依旧一言不发,眼中满是敌意,嘴唇紧抿,活像一只负伤的困兽。
叶伦无奈地摇摇头,“你这身伤不能再拖了。”
说着,他将瓷瓶放在沈荣手边,起身大步走到牢门外,朗声道:“表兄!”
李博忠闻声匆匆赶来,脸上的笑容比菊花还要灿烂,“驸马爷有何吩咐?”
“沈荣伤势太重,再这样下去怕是活不了多久。”
叶伦沉声道,目光扫过沈荣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我要带他去驿站医治。”
李博忠面露难色,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这…这恐怕不合规矩…”
“哦?”叶伦冷笑一声,“沈荣蒙受不白之冤,要是死在牢房里,你可能承担得起!”
叶伦眸光深沉,直视李博忠。
李博忠被这眼神一震,额头顿时渗出黄豆大的冷汗,连忙赔笑。
“驸马爷说的是,小人这就安排人手,亲自护送犯人去驿站。”
“那就有劳表兄了。”
叶伦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李博忠连声应是,像个陀螺似的转身去安排,生怕慢了半分惹恼了这位贵人。
不多时,便有几个狱卒抬着担架过来,小心翼翼地将沈荣抬出牢房。
看着沈荣被抬走的背影,叶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这一局,他已经走出第一步,接下来就看沈荣是否愿意配合了。
不过,看着沈荣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他心里也没底。
“希望你别太固执,”叶伦在心里暗叹,“否则,咱们这一出戏,可就难演了。”
驿站内,老大夫颤颤巍巍放下药碗,抹去额头渗出汗珠,眉头紧锁成川。
“驸马爷,沈公子伤势过重,需静养调理。”
老大夫捋着花白胡须,语气凝重,“若贸然长途跋涉,恐怕会撕裂伤口,引发大出血。”
叶伦立于窗畔,凝望院中飘零梅瓣,寒风萧瑟中透着几分凄凉。
“有劳老大夫费心。”
待老大夫离去,李博忠搓着双手凑近,脸上堆满谄媚笑容,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狠。
“驸马爷,既然沈荣需要静养,不如就让他在福安县调理。”
李博忠眼珠转动,“待伤势痊愈,小人亲自派人护送进京,驸马爷与志诚可先行一步。”
叶伦转身,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李博忠,寒芒乍现,李博忠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表兄这番话,是何用意?”
叶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沈荣乃是拍卖行不可少的人才,若有半点闪失,你我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李博忠额头渗出豆大汗珠,连连摆手。“是小人考虑不周,驸马爷恕罪。”
“沈荣伤势,本驸马自会想办法。”
叶伦眸光深邃,“你只需派人严加看守便是。”
“遵命,遵命。”李博忠连声应承,脸上笑容比哭还难看。
叶伦缓步走至床前,注视昏睡中沈荣,药汤热气氤氲,却掩不住刺鼻血腥。
沈荣紧闭双眼,眉头紧蹙,似陷入无尽梦魇,纱布包裹下渗出点点血迹,触目惊心。
叶伦眸光一沉,心知李博忠打算,若自己离开,这条人命必会悄无声息消失。
到时只需一句“伤重不治”,便可将此案永远掩埋。
“表兄。”叶伦突然开口,“若沈荣在福安县出事,你觉得陛下会相信谁?”
李博忠脸色瞬间惨白,双腿发软,几欲跪地,“驸…驸马爷放心,小人定会派最得力人手日夜看守。”
叶伦不再言语,静望窗外飘零梅瓣,寒风呼啸,驿站愈显冷清。这场博弈,不过刚刚开始。
叶伦眼底闪过一丝深沉,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
李博忠走到驿站门口,突然停住脚步,身子没动脑袋却转了过去,冷冷地盯着驿站亮着烛火的窗口。
心腹手下上前,压低声音对李博忠说道:“贵人送来飞鸽传书。”
李博忠接过小拇指大小的竹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