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蟠哥儿顶着两只熊猫眼,满身脂粉气,脖子上还有未抹干净的胭脂红。
薛宝钗与薛姨妈见了,只感丢脸,这明显就是在外头寻花问柳了一宿,好在在场皆是自家人,知根知底,这脸丢的不是那么要紧。
“嘿呀,贡院里挤满了人,根本进不得啊!”薛蟠坐到桌前,灌了口茶水,接着道:“我起了个大清早,去贡院看榜,结果还是进不得。”
李奕笑道:“大哥辛苦了,实不必如此急躁,早些晚些都是一样。”
“这话说得,早些得知我们也好早些安心!”薛蟠哼唧道。
李奕见他真情实意,也不禁有些许动容,或许最初薛蟠接近自个儿目的不纯,但随着日渐相处,李奕能感到,薛大傻是真的将自己作亲兄弟般对待了。
若说李奕能运筹帷幄,洞明世事,却有一种东西,是他难以掌控的,即是他人的情感。
洞明世事易,练达人情难。
“你先少在这聒噪,快去把你这满头腌臜玩意儿给洗了去。”薛姨妈戳着薛蟠脑门斥道。
薛蟠抹了一把大脑袋,讪讪一笑,去里头洗漱去了。
“这孩子,什么时候能有奕哥儿万分之一的省心,我就是死也瞑目了。”薛姨妈无奈叹道。
“妈……”薛宝钗搂着母亲的胳膊,嗔怪道:“今儿这日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哎,对,呸呸呸!怪我怪我……”
薛姨妈自啐几口,面带慈笑地抓着薛宝钗的手,另一只手又握住李奕道:“你们两个都是好的,有你们在,我只管养老享福才是。”
一番话下来,薛宝钗则是俏脸生晕,面带羞意。
这话中暗意,已经是把她和李奕算作了一处。
李奕淡然浅笑,仗着薛姨妈宠爱,直去瞧薛宝钗,薛宝钗含羞带嗔地瞪了李奕一眼,便将俏脸埋进了母亲怀中。
薛蟠洗完出来,恰见此情此景,不由嬉笑道:“妈,您倒是给我这个老大留个地儿啊!”
说着,便要去抱薛姨妈大腿,却被薛姨妈笑骂着一脚蹬了出去。
几人正席间闲聊着,忽有个婆子兴冲冲来报道:“奶奶,蟠大爷奕二爷宝姑娘,外头有个小厮来传喜,说是奕二爷中了!”
薛姨妈站起身子,忙问道:“中了?中了贡士?”
那婆子讪笑道:“只说是中了,别的我没细听,便乐得跑进来报喜了!”
“那小厮还未走?”薛蟠问道。
“许是未走……”婆子回道。
“那就快去再问啊!”薛蟠一拍桌子,急道。
婆子得令,刚要走,李奕嘱咐道:“便让他进来吧,当面说得清楚。”
照常来说,小厮是不能进内院的,不过今儿事出有因,也没人反对,于是婆子领着小厮绕了大圈,避过了荣国府,直接从梨香院北边开的直通后街的大门进了。
薛宝钗则是退到了侧屋里,放下了帘子。
只见婆子引着一身形消瘦的小厮行了进来。
小厮一路弯着腰低着头,直到进了屋,才望了堂上一眼,看清几个主子样貌,便跪在地上,道:“给主子们请安。”
“你去贡院看榜了?有没有看错?中了?中的几名?”薛蟠一张嘴问出一串。
“小的去看了,绝无看错,红纸黑字,清清楚楚,奕二爷中的头名,会元!”
小厮有条不紊地答道。
“果真?”薛蟠确认道。
“千真万确!”小厮笃定道。
“哈哈哈,好!好啊!我早就说,我二弟乃文曲星下凡,岂是池中之物!”薛蟠大喜,竟也拽了几句文绉绉的话。
薛姨妈更是喜极而泣,不住地用手帕抹着泪珠。
帘子后面,香菱倒还算镇静,晴雯莺儿险些没有蹦起来,莺儿拉着薛宝钗的手欣喜万分道:“姑娘,太好了,可真是太好了!”
薛宝钗轻轻颔首,隔着帘子望着外头李奕的背影,心里欣喜之余,更是松了一口气。
在场,反观李奕却是最淡定的一个。
李奕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这个小厮,见其鞋子少了一只,裤子膝盖处也磕烂了,思量少许,道:“晴雯,赏钱。”
里头晴雯听了,便走出来,给婆子和小厮各五两碎银子。
婆子接了银子,千恩万谢退了下去。
小厮低眉顺眼接过赏银,自然又是一番千恩万谢。
李奕将小厮表现看在眼里,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奕二爷,小的叫文西。”小厮恭敬道。
“你姓达?”李奕下意识问道。
“小的姓文,单名西。”虽不明白李奕为什么这么问,但文西还是老老实实回道。
李奕暗暗自嘲一番,继续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据闻放榜处人满为患,难以进得。”
文西道:“小的昨个儿夜里便守在贡院门外,等今儿门一开我第一个冲了进去。看清榜单后又急忙跑来报喜。”
“你识字?”李奕又问道。
“小时候伺候过一位先生,常见先生教人读书,见得多了也便认得了几个字。”小厮如实道。
李奕点了点头,又道:“我上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