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香院。
薛蟠本想去荣国府请那些个哥儿与姑娘们来齐赴晚宴,却被薛宝钗给拦了下来。
“奕二哥只是结束会试,自家人为他接风洗尘便罢了,你去请一大帮子人来了,于礼不合,也闹笑话。”薛宝钗劝道。
薛王氏也道:“你妹妹说得对,要想热闹啊,等放榜之后有你热闹的。”
薛蟠闻言,也只好收敛了心思,转而望着外头急道:“二弟怎么还不回来,这会子应是早到了才对。”
“让大哥久等了!”
薛蟠话音刚落,李奕便跨进了屋里。
薛蟠见了面色一喜:“嘿,可算等到了!”
李奕先对薛王氏赔了个不是,薛王氏面带关切之色:“好儿,此番会试……”
李奕胸有成竹道:“请干妈安心,无恙。”
“好,好,好啊!”薛王氏一连三个好字,常年保养得远比同龄人更年轻的面容也笑出了些许皱纹。
薛宝钗见状,也是放心下来,轻舒一口气,抬眼凝望着李奕,柔情似水,丹唇微启,颇为心疼道:“这才几日,你就瘦了些……”
李奕看向薛宝钗,见其美目盼兮,秋波流转,也不禁暗里感怀,温声道:“无妨,只是贡院里吃得不自在,在家几日就能长回来。”
“对,二弟说得对,多吃些好的,几日就养得壮实了!哎呀!还在这里干等什么?我们快快上桌吧!”薛蟠招呼着众人入座。
“丫头们也别站着了,一齐坐下吃吧,今儿都是自家人,可自在些。”薛王氏笑着吩咐道。
闻言,一众小丫头们也欢喜地搬了矮凳过来坐下。
李奕望着这灯火烛光下的一幕,脸上浮现难得的真心笑容。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齐家之乐。
礼部,会试阅卷处。
“郑掌院,来瞧瞧这份卷子!”
“文笔流畅,辞藻通实,行文如流水和风。”
“竟是个主战的,观点倒也新颖。”
“引经据典,言之有力,鞭辟入里,通彻精绝。”
“赵侍郎,冯翰林,此子当如何?”
“郑掌院为总裁,自是由您定夺。”
“我不过是个最后敲主意的罢了,这会试考核,自是须我等各抒己见,集思广益。”
“既如此,依下官之愚见,此子可为榜首。”
“所见略同。”
“实至名归。”
郑掌院颔首,朱砂笔在卷纸上落下:中!
郑浩然望着这份卷子,心中暗舒一口长气。
即便经过封糊姓名以及誊录易书,但郑浩然依旧认出了答卷之人。原还担忧该如何不动声色地让此子通过,却不曾想几个同考官如此配合。
然而,郑掌院所不知道的是,其实赵侍郎和冯翰林心里也有着同样的盘算。
早在这会试开始之前,那赵侍郎就已经暗中接收到来自士林党的示意,他们明确地叮嘱赵侍郎要特别留意一个名叫李奕的考生,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想尽办法将他推举到高位上去。而且,负责糊名易书工作的那些人,大都是士林党安排好的自己人,所以只要赵侍郎一声令下,这些人就会全力配合着他去把李奕给找出来,简直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冯翰林,亦是如此。只不过他是北静王的人。
三者,虽各怀鬼胎,却不谋而合。
京城薛家宅院。
李奕端坐于堂内,浅饮一口香茗,神色悠然自得。
“这几日医治下来,令妹已性命无忧,伤情亦逐渐好转,不消几日便会苏醒,约莫月余即可痊愈。”李奕把玩着手上的瓷杯盖,对立在一旁的秦风说道。
秦风冷峻的面色终是有了几分生气。
“此桩心事已了,你之后意欲何为?”李奕笑问道:“难不成是进宫告御状?为你父亲以及秦家军报仇?”
秦风望向这个从容自若的少年,眼底深处的惊骇难以掩饰:“我很好奇,究竟有什么,是你所不知道的。”
数月前,秦风之父秦海山因察觉监军与总督克扣军饷,中饱私囊一事,被奸人联手坑害,秦家军被人在食物中投毒,数百人一夜丧生,秦风兄妹因那夜恰巧猎了几只野兔吃,从而免于此祸,而秦玉霜的伤,也是在逃出军营时所受。
而后,军中传来的消息则是,秦海山刚愎自用,中了北原金军计策,致使秦家军在战场上全军覆没。
这等秘辛,外人不可能知晓,因为参与此事之人,除却监军与总督的心腹,其余皆是无一活口。
李奕若非手眼通天,又是如何知晓个中始末?
李奕并未作答,而是问道:“秦将军,便是你手中有着如山铁证,呈于皇帝面前,你就一定确保他愿为你主持公道?莫要忘了,那位监军出身阉党,而阉党现今是皇帝最信赖的心腹。”
秦风闻言,沉默不语,目光逐渐阴沉下来。
李奕继续侃侃道:“我幼时常随师父行医,所见病患无数,所谓病疾,无外二者,其一,由外而内,后天所成。其二,由内而外,先天隐疾。对症下药,方可生效。大衍之疾,内更甚于外,犹如参天大树从根腐烂。无可救药。”
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