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下的太阳渐渐失去了白日的炽热与明亮,那落日的余晖就像一位即将谢幕的舞者,倾尽最后的绚烂,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着山底滑落,直至尽归山底,仿佛将这世间的温暖与光亮也一同带走,只留下一片渐渐蔓延开来的昏黄与黯淡。
顺子迈着沉重的脚步,像是背负着整个冬天的寒冷与疲惫,缓缓地朝着家门的方向走去。他那疲惫的身子就像一棵被风霜侵蚀的老树,每走一步都显得有些摇晃。
他的脚下是冬天的温度,那冰冷的气息从地面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可顺子却满头大汗。那一颗颗汗珠在他的额头上、脸颊上滚动着,像是无数颗晶莹的珠子,散发着热气,这些热气升腾而起,在他的头顶形成了一小片白色的雾气,随着他的走动而晃动着。
终于到了家门口,他像是完成了一场漫长而艰难的征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此刻,他感觉身上的那块碑似乎也变轻了不少。
他转身走向牛棚,缓缓地拉开了牛棚,那扇门发出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清晰。
顺子将身上的碑轻轻解下,就像放下了一个沉重的负担,然后将碑靠在了门后,那碑倚着门,仿佛也在这一片昏暗中安静地休息着。
缓缓弯下腰,顺子将身旁那一堆干草伸手扯了两把。那干草在他粗糙的手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就像是岁月的低语。
他直起身来,把扯下的干草递到陪伴自己多年的老伙计的嘴边。老黄牛那铜铃般的大眼睛里透着温和,它先用鼻子亲昵地蹭了蹭顺子的手,那鼻子湿漉漉、暖乎乎的让顺子心里一暖。随后,老黄牛慢悠悠地张开嘴,嚼起干草来,嘴巴有节奏地蠕动着,仿佛在享受这一顿餐食。
看着老黄牛嚼草的模样,顺子抬手轻轻摸了摸老伙计的头,就像多年来无数次的安抚一样。然后,他转过身,迈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向院子走去。
院子里,他便使劲抖了抖身上的灰尘。那些灰尘在阳光的映照下飞舞起来,像是一群调皮的小精灵,缭绕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他的眼里满是焦急,目光就像燃烧的火焰,恨不得立马冲进房屋去,看看自己刚出生的崽。
在他们这个地方,按照老祖宗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说法,家里要是有了新生儿,那可得遵循一个特别的规矩。当太阳落山以后,家里人从外面回来,可不能急着进房间。得先在院子里慢悠悠地溜达上几圈,就像要把外面带回来的那些疲惫和浊气都散一散似的。
这可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规矩啊,顺子那是打心底里敬畏,不敢轻易违背。
顺子从兜里掏出了他的旱烟袋,用火柴划亮,点着烟。深吸一口,那旱烟的辛辣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接着他缓缓地吐出,烟雾在眼前缭绕着,就好像他身上真的有什么污秽似的,想要借着吐出的烟雾,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统统都吐掉。他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每一口都吸得很深,吐得很慢。抽完最后一口烟,砸吧了一下嘴,他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用力地磕了磕,烟灰簌簌地落了下来。
顺子缓缓起身,慢慢地走到井旁边。熟练地拿起水桶,挂在井口的绳子上,两只手紧紧卡住轱辘,手臂用力一甩,轱辘就带着水桶飞快地向井里落去。不一会儿,就听到“噗通”一声,水桶落进了水里。
顺子深吸一口气,然后伸手握住了轱辘的手柄,开始用力地转动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轱辘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水桶一点一点地被提起,速度虽然缓慢,但却十分平稳。终于,水桶露出了井口,里面装满了清澈透明的井水。此时可以看到,井水表面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就像是一层薄纱轻轻地笼罩在上面。
顺子弯下腰去,他那宽阔而坚实的后背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他伸出那双粗糙且厚实的大手,稳稳地提起了水桶。这双手由于常年劳作已经布满了老茧和伤痕,但此刻它们却展现出一种强大的力量,牢牢地掌控着水桶。
仔细看去,水桶里的水并不是完全平静的,而是有着细微的波动。这些波动反映出井水所蕴含的生命力,似乎在欢快地跳动着。而且,井水还带着微微的温热,这种温度与周围寒冷的空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当井水暴露在空气中时,那些温热的水汽迅速蒸腾而起,化作丝丝缕缕的白气,萦绕在水桶上方,久久不散。
把水捧到嘴边,接着,便如久旱逢甘霖般,猛猛地喝了两大口。那井水顺着喉咙一路滑下,清冽而甘甜,顺子感觉就像是一股清泉注入了干涸的心田,顿时,一股神清气爽的感觉弥漫全身,整个人都仿佛从疲惫的泥沼中挣脱了出来,精神了不少。
随后,他的目光投向门口的那个红色带“囍”的盆子。岁月在它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这是他和乔妹结婚时唯一置办的家具,承载着太多太多的回忆。他缓缓走过去,伸手将盆子拿了下来,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慢慢地把水倒入盆子。
他蹲下身子,双手捧起水,洗漱着那张奔波了一天的脸。水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凉凉的,很舒服,似乎把一天的风尘和疲惫都洗去了。
洗漱完毕,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那张脸,虽然略显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