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钟(3 / 4)

乱来,这事儿,我可有经验。与其选择进攻行动,不如采取怀柔措施。”

原丛荆懒懒睨他:“你很闲?”

“真的,千万别急,你这身份很占优势,先做她的蓝颜知己,男闺蜜也行,时不时来点茶艺。女人么,最怕寂寞,章序拍起戏来很忙的,到时候你一嘘寒问暖,再趁他们有点儿小龃龉时,那么一煽风,她肯定觉得,还是你最体贴。听我的,这次见她,就先跟她做回朋友。”

“……”

-

临近下午五点。

原丛荆让司机停车,关门后,黑色的中筒靴落在发烫的沥青地,按照手机导航,朝那间芭蕾舞校走去。

周末的使馆区,游客不少。

他同离开的人流逆行,穿过这条街区,道路的尽头,渐渐出现一座教堂,哥特式风格,色调深灰,尖状的钟楼擎起两个十字铁塔架,束柱延伸下来的线角简约,冷峻。

堂央,天主雕像展起双臂,正俯瞰这片土地,周旁围绕着神态渊默的圣子,和形态不一的滴水石兽,表面的黑漆,斑驳脱落。

玫瑰窗折射出淡淡光晕,隐约听见圣歌的旋律,应该有信徒在做弥撒——莫名让人想起轮回,宿命,这样的字眼。

原丛荆抿起唇,没什么心思欣赏这座古老的建筑,他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对神明,鬼怪,都不感兴趣,也质疑过它们的存在。

他加快脚步,想赶在变灯之前,通过斑马线,到达对面。

打了石膏的左胳膊,悬在闷浊的空气中,神经末梢在修复,在生长,泛起一跳一跳的刺疼感,夹带着难耐的痒意,蔓延开来。

耳边,忽然擦过温热的夏风。

教堂塔楼的钟声,由远及近,响彻起来,叮啷,叮啷,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铁片撞击,机括互相牵连的动力。

也就是在这时。

他看见前方,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纤瘦的,单薄的,与记忆里的她,渐渐重合。

信号灯忽然闪烁,即将转红。

尹棘加快步伐,朝他的方向小跑着。

但他们,还是被即将奔涌的车流,困在了斑马线的缓冲区。

尹棘在他身旁站定,调整呼吸,看向他受伤的胳膊,睫毛轻颤,眼底有层雾气,像是想开口,询问他的伤势,却又犹豫住。

对于他的出现,不怎么意外。

原丛荆扭过头,垂眼看她。

也是,原天奇姓原,他又不肯接她的电话,尹棘应该已经猜出,他就是那小鬼的家长。

还是她先开了口,语气很温和:“我要去趟便利店,你可以先去学校,找你弟弟,我等会就回去。”

“我陪你——”

及时噤声后,原丛荆无措低头,目光变得凶肆,格外懊丧,但却深知,跟随她的本能,融在骨血里,像无法磨灭的烙印。

即使做足心理准备,还是会不由自主,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尹棘表情僵住,惊讶回答:“好…好的。”

疾驰的轿车匆匆驶过。

她和他,都在安静等待着,红灯转绿。

原丛荆和她肩并肩,反方向站着。

她的侧颜,一如既往,带着淡淡的哀伤,但他却见过她狡黠,骄傲的模样,知道她笑起来时,有多明媚。

那天的雨夜,他甚至不敢多看她。

章序说的每个字,都往他心头添了根柴,助长着嫉妒的火焰,到现在,他都费解,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

她盘起的黑发,被风吹起。

散乱的几缕发丝,拂过眉眼,额角,和耳垂下方两厘米处,那颗浅褐色的小痣——附着在侧颈,肌肤清薄到近乎透明,隐约看见几根淡青色的血管,纤细而易折。

尹棘的指节缠着创口贴,将碎发撩开,白皙的手腕有道刺目的,深紫的淤伤,同肤色的对比太强烈,如抹晕开的浓美颜料。

她还是同小时候一样,像童话里的豌豆公主,皮肤太柔软,轻微的磕碰,都会受伤。

目光顺势落在她瘦削的肩膀,上边挎着干净的,泛黄的帆布包,那里应该装着保护脚趾的芭蕾绷带,布洛芬,棉签。

她身上的气味,也好熟悉。

就像荷叶的露水,清新,幽淡,却又润物无声,将他快要崩坏的理智,都溶解掉。

扑通,扑通,扑通。

他的眼神压抑又痴缠,浓长的睫毛颤动起来,忍受着心脏膨胀的力量,在它疯狂乱跳时,对她的,那从未止息的迷恋,也愈演愈烈,奇异又兴奋的颤栗感遍及全身。

比他十七岁时,还要炽旺。

原丛荆预先避开她流转的目光,慌慌忙忙,将视线收回。

红灯终于转绿。

尹棘的声音很轻:“走吧。”

原丛荆转过身,跟上她,不受控地盯向她手腕的伤痕,忍耐着,想要伸手碰触的念头。

距离仅仅几步之遥。

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渐慢的脚步,看着她停下来却没回头,他近乎自嘲般,又像是认输,挫败地笑了。

分开的这五年,每一天,每一刻,他都在垒起骨牌,建立着延伸生命的秩序。

然而,她无需任何努力,或许只是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