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便去,”容瑾瞧了眼菱花镜中微肿的左脸,轻抚了抚,微疼,不过顾不得了,她立即用浅紫色洋绉帕子捂住了红肿处,疾步赶去前厅。
沈阔已在正厅等好一会儿,右手不住盘弄着扶手,直把黄花梨木盘得光致致的。
以至于容瑾一进门,他便禁不住站起身迎上去,“祖宗哟,你可算来了!”
“你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容瑾自始至终微低着脑袋,一手还摁着帕子。
“你做什么遮遮掩掩的?”沈阔抬手将帕子一抽。
容瑾轻嘶一声,用手紧紧捂住了脸。
沈阔凑近一瞧,好家伙,嫩豆腐似的脸上被划拉了几下,那指印直延伸到耳际。
“你怎的了?”沈阔声口骤然深沉,这时候连礼数也不顾了,伸手便要去拉开她挡脸的手,容瑾扭过身去,他力气大,便把人掰过来,沉声道:“松手!”
既然都看见了,容瑾也不怕跌脸了,索性放下手昂起头“瞧罢瞧罢,让你瞧个够!”
看见那鲜红的指印子,沈阔双目如罩寒霜,他双手叉腰,怒骂道:“真他娘的,哪个狗东西干的,大爷我非卸了他一条胳膊不可!”
沈阔自小身边鱼龙混杂,下九流的话都会几句,被逼急了什么都说得出口。
容瑾不由好笑,从他手中扯过帕子,继续捂着脸道:“我都没急,你急甚么?”说罢便往旁侧圈椅里坐了,还指了指他的位子,“你也坐。”
“人家扇你一耳光你不急?”沈阔拳头紧握,身子绷直,直直盯着容瑾,“你是个傻子么?林四小姐?你不急,你不急我急!你直说是谁干的,我替你出头,明面上我扳不倒他,背地里我也得让他摔个大跟头!”
“你先坐,”容瑾高声道。
“我偏不坐,你不说我就不坐!”
容瑾本是极严肃的神色,一听这话终于掌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接着便捂着帕子笑得一发不可收拾,“我怎觉着你这样子是在耍无赖呢!”
可是笑着笑着牵疼了左脸,渐渐的眼泪也止不住落下来了。
她险些被府中人下了媚药,祖母命她不可再追究了,爹爹也有袒护陈姨娘的心思,唯一站在她身边的朱氏也不是为了她,只是为了自己,最后还是个外人要为她出头,真可笑呵!
眼泪一落,沈阔便惊呆了,老老实实在座位上端正坐了,“你别哭啊,我坐还不成嘛。”
这下,容瑾的眼泪更掉豆子般掉个不停,不过她不好在外人面前落泪,于是忙用帕子揩了,偏过头去,“我不碍的,那打我耳光的我也惩治她了,你不必为我出头。”
“那你直说呀,哭什么呢?”沈阔手足无措地望着容瑾。
这是头一回有女子在他面前落泪,真真要把他的心都哭化了,他已全然忘了自个儿是干嘛来的,想安慰又不知怎么安慰,只得道:“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你直说,你直说便是,不要掉眼泪。”
帮忙?
容瑾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看向沈阔,陡然记起自己来的目的,这便吸了吸鼻子,道:“还真有一件事儿我要求你,只是不知你敢不敢做。”
声口带着鼻音,有一番别样的娇柔,与她往日故作沉稳的说话声截然不同,以至令沈阔生出错觉,仿佛此刻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眼下一个弱女子有求于他,他于是潇洒地一摆手,“说罢,不是要我的命便都好说。”
“你常年混迹赌坊,可认识道上的人?我这儿有一件事,明的做不成……”容瑾凑过去,细声嘀咕起来。
她的纱裙极薄,凑过去时那片秀美的锁骨朦朦胧胧,落了沈阔的眼,他瞬间心如擂鼓,而后竟生出摸上一摸的心思,可意识到自己如此龌龊,他立即调开了视线……
幸而进门时容瑾已遣退了奴婢,不然他们俩凑在一处说话的样子,非得让人误会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