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茶碗，躲在后头偷听的几人俱是一惊。

容清似是反应过来了，提着裙摆便要往厅前去，容瑾和容辞忙伸手拉住。

然而容清却拧起来了，挣扎着身子偏要往前，才两步便踩在一根枯枝上，“咔嚓”一声，容瑾和容辞吓得紧，用蛮力将容清拉着往葳蕤亭跑…

屋里吵得激烈，没听见外头的响动，终究让容瑾几个跑脱了。

葳蕤亭里，容瑾坐在楣子上，一手紧拉着容清，身子却靠着朱红漆柱大喘着气，断断续续道：“二姐，你若是搅了她们，那……那今儿这事岂不又说不清楚，到时不就没完没了了么？”

容辞坐在楣子另一侧，将容清夹在中间，也上气不接下气，“二姐，这回我也觉着还是别出去的好，我还没见大姐发这么大的火呢！大姐姐那性子，回头说不定要动手的！”

“可是你们没听见她怎么说二表哥的么？”容清胸口剧烈起伏着，望向花厅方向，道：“二表哥每回来都给我们送礼物，小时我有一回大冬天的摔进池塘里，还是表哥把我救上来的，是，他现下是没银子，他……他学医也无天分，可他难道不勤奋不用功么？她凭什么将我表哥说得一无是处！”

一个没银子，学医无天分，父亲还是庶子，光有勤奋用功的男子，虽不算一无是处，可要大姐姐嫁给他，也确实是难为她了。

不过这些话说出来怕再伤了容清的心，容瑾只能从别处着手劝她，“二姐，你觉着好的，旁人不一定觉着好啊，连一幅画尚且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呢，何况是个人，二姐姐您别计较了。”

容清不再言语了，容瑾和容辞见她安静下来，便又好说歹说了许久，才总算把容清劝回去了。

容瑾不知花厅里二人谈得如何，只知半个时辰后，二表哥走出来身子几乎站不稳，恍恍惚惚走到前厅，对着那雕花廊柱就是一顿捶，据说手背上都捶出了血印子，最后还是几个小厮上前劝下来，送他上的马车。

回倚梅院途中，容瑾思量起容筝的那几句话，不由又想起了自己和程宗纶。

将来有一日，自己是否会成为另一个二表哥？

那时程家大郎是否也会指着她的鼻子嘲笑她：你林家的嫡女要嫁我我母亲尚且要考虑呢！你一个庶女，才德平平，还是自小被养在府外连规矩也不懂的，凭何让我三媒六聘地来娶？”

再想起当日程夫人的训斥，容瑾忽而明白，其实她一直都在痴心妄想，在这个规矩礼教森严的上流之家，她够不着程宗纶！

心里闷闷的，她一回到鸿雁斋便滚进被窝，闭上眼，此时她只想大睡一觉，不必醒来。

可绝望像她后背的细栗一般一层一层漫上来，她想起第一眼见他，想起他将桃树枝从她发间松解开去，她便又生出无穷的勇气。

她忽的坐起身来，趿着软鞋下床，命雀儿端水来，她自个儿亲自动手将纤尘不染的桌凳椅柜又擦洗了一遍，把红袖几个都看呆了。

然而两人之间的事，她自己一人披荆斩棘是不成的。若程宗纶真有心，如今她及笄了，他便该同程夫人提此事，早早将她娶回家。

前两日用饭时，程宗纶也确实向程夫人提过，那时程夫人正同他说起柳家小姐才德如何出众，程宗纶默默听了许久，终于将压在心中许久的话说出口：“娘，您说的都是些侯府小姐，如此儿觉是自己高攀，儿看小户人家的小姐也有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甚至庶出里头也有好的。”

程夫人当场拍下筷子，脸拉得老长，“小户人家，还是庶女，你别以为娘不知你说的是谁，若是林家那个，哼！除非我死了！”

此言一出，饭厅里再无一人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