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南下(1 / 2)

1980年,二月。

农历新年过后。

夜里,陈泽从外面回来,一进家门,母亲便叫住他,并递过来五块钱。

“你去中院给易家随个份子吧。”

“我知道,记着呢,钱就不用了,你收着吧,我还有。”

“你拿着吧,你又没有工作,总不能没钱了咱伸手问家里要,请朋友吃饭,带肖红逛街不都需要钱吗?拿着吧!”

“我先走了啊。”

陈泽没接,简单喝了口汤,便往中院走去。

中院,

院子里已经搭起了一个小灵堂,夜幕中昏黄灯光照亮场景,灵堂中央排着一大妈的灰色遗像。

傻柱和棒梗一身白衣,跪在灵堂前。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咳,呜呜——”

“呜呜呜,咳咳咳,呜呜——”

堂中呜咽声一片,悲鸣声不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一大妈是个好人,可惜好人不偿命。但大家都喜欢好人,于是大家都来了。

灵堂本应跪着孝子贤孙,一大妈一生无儿无女,傻柱这个干儿子便以身代之。

傻柱绑着孝子的白条布,身上的白衣沾染不少灰黑,油污,棒梗头上则戴着白色孝帽,低着头,红着眼。

一向大大咧咧的傻柱,已经是哭红了眼睛,眼圈红肿,领着继子棒梗一下下磕着头,给来家祭的人还礼。

四合院如果有谁是真对傻柱好的,聋老太太算一个,一大妈算一个。

一大妈对傻柱的关心是真真实实的,不仅仅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甚至在傻柱心中一定程度代替了母亲的角色。

何大清走了以后,是一大妈把雨水、傻柱叫到自己家吃饭。

傻柱有人打架,别人起哄,撺掇,是一大妈劝傻柱“你这孩子,别那么轴,别总是和人动手”。

傻柱被许大茂陷害,是一大妈替傻柱说话“傻柱这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性子不坏,就是太实诚。”

一个年幼丧母的孩子,一个终身不孕的妇女,三十来年,很难说一大妈在傻柱心中处于什么位置。

......

“陈泽过来了?”

陈泽进到后院,以前的老邻居纷纷打招呼。

“嗯,刚回来。”

人来的挺齐,不仅阎家三个孩子都到了,就连搬走之后,就玩失踪,从未回过四合院的刘光天也到了。

“抽烟。”

刘光福也回来了,给陈泽递了根烟。

“够了够了,一根就够了。”

周围有许多熟悉的面孔,一晃十来年过去了,有很多人都是多年未见了,有的胖了,有的瘦了,有的成熟了,有的还像从前一样......

陈泽接过烟夹在耳朵上。

“最近怎么样,听说你快结婚了?”

“还没有,还要再等等,等工作的事安定下来再说,你呢?”

“我?老样子,一直都在厂里,每天都是那些活倒也不累,就是没啥意思,每月领着死工资。”

“嗯,也挺好!”

“还行吧!”

......

几个儿时的邻居,互相关心了一下彼此的近况,彼此问着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气氛平静和谐。

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这么多年过去,即使曾经有再大的恩怨,如今也都不剩多少了。

有的只是回忆往昔,感叹儿时岁月。

即使他和棒梗,两人的恩怨无非是棒梗小时候嘴臭,偷他家东西,但他也没少教训这小子,真算起来还不一定谁欠谁。

“快该我了,我先过去了。”

“嗯,那你快过去吧。”

“回头见!”

“嗯,回头哥几个请你喝酒!”

家祭进行到很晚,华夏丧葬传统讲究家祭日最好家祭至凌晨,而一大妈娘家到场祭拜的亲戚太少了。

一大妈老家是甘省人,路途遥远,即使当晚就发电报通知了,老家的人也没有及时赶到。

寥寥几人,根本进行不到凌晨。

为了将家祭时间拖到凌晨,让一大妈最后一程走得安心,只能安排一众街坊邻居逐一祭拜,将时间拉长。

为此,一大爷还一家家上门请求,孤寡老人的心愿,大家不好不允。

加之一大妈生前确实人比较不错。

“陈泽来啦,孩子,进去吧。”

“一大爷,您节哀!”陈泽劝慰了道。

“唉,看开了,都看开了!”

一大爷摆摆手,没有悲色,仿佛真得像他说的那样看开了。

......

自从老伴重病以后,一大爷易中海已经很少管院子里的闲事,也很少做和事佬。

就连过去一直念念不忘的养老问题,也不再那么关心,连棒梗之前找工作的事,都未上心。

《黄庭经》有言:生死间有大恐怖,生于心,显于身。

易中海为了让自己和老伴老有所养,苦心钻营数年,如今人未老,老伴却先一步而去,大哀莫过心死。

就像是一个拼命挣钱半辈子的人,被诊断出自己身患绝症,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