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霄夺掀开窄薄的眼皮瞥他一眼,沉吟片刻,伸手去拿衣服,却不成想他抱得很紧,一副不想还的架势。
“盛小愿,还就要有还的气度。”他语气几分不善。
盛愿自知理亏,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的气度他确实没有。茨戈薇的玫瑰是,月牙船是,这两件外套也是,他总是别扭的与一些东西藕断丝连着。
他埋着头闷闷的说:“嗯……您就留一件给我吧……”
这话倒像是他吝啬了。
牧霄夺好整以暇向后仰了仰,颔首道:“你选。”
其实哪件都不想还,盛愿迟疑不决,半晌才温温吞吞的说:“大衣留给我……舅舅把这件西装拿回去吧,还能凑成一套。”
牧霄夺被小朋友不合时宜的贴心弄得没脾气,也没了逗弄他的心思。
他指间衔着一支没点燃的香烟,用烟嘴挑拨开盛愿的额发,指端若即若离擦过耳垂。
这动作很轻佻,带几分与生俱来的寡淡。
他说:“不和你抢,衣帽间的衣服你随便挑,剩一套让舅舅明天上班有衣服穿就行。”
“那……我就不还啦?”盛愿莞尔,翘着尾音问他,表面乖巧,实则心里暗喜。
“随你。”他惯会哄人。
暮色将尽,室内室外皆是昏昧,两个人的影子投落在地上,被晚风吹得亲昵缠黏。
牧霄夺背对暮光,在这个平等映衬他们侧脸的夕阳中,微微倾身,绅士的朝对方做出邀请的手势。
“盛愿先生,正式邀请您。”他说,姿态犹如矜贵的贵族公爵。
“邀请我什么?”盛愿问。
他不言。
“哪有您这样邀请人的。”盛愿抿唇笑,他没有理由和舅舅的邀请周旋。
于是,盛愿轻轻的把手指搭在他的手背上,第一次赴他的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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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遵照吩咐,为盛愿请来了专门给明星设计妆造的造型师。
没想到,造型师精湛过人的技术在这张几乎完美的脸蛋上遇到了职业滑铁卢。
她空有一身功夫找不到地方发挥,只能调整一些瑕不掩瑜的小瑕疵。
造型师给盛愿搭了一件收领的英伦风薄衫,领口和袖口做成了荷叶边的样式,布纹中埋藏着许多小颗粒皓石,在夜色中亮晶晶的散发出细闪光芒。搭配一条笔挺的黑色高腰长裤,收勒出细窄的腰线。
最后,打理发型,喷上发胶,调整好弯曲的角度。
造型师满意拍手:“去吧我的小王子,找你家国王吧!”
管家结账送客,锐评:“化了跟没化似的。”
夜色沉沉,盛愿独自徐徐走下白玉色石阶。
庄园安静的出奇,偶尔传来白羽振翅的声响,那些本该回巢的白鸽在回廊下飞舞,翅膀掠过风和月光的痕迹。
盛愿浅色的发丝被微凉晚风拂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纤密的睫毛下是一双水波流转的桃花眼,四处寻觅着什么。
下一刻,连缀的灯火骤然点亮,那双浅眸旋即荡漾起薄光。
埋藏在湖周以及草坪之间的灯光牵起一条遥遥长路,直直的通往路的尽头。
牧霄夺站在灯火幽暗处,慵懒又随意的倚着车门,手中挟一支烟,几只白鸽在他身边盘旋。
他似有所感,在青烟迷离后抬眸,望见他,报以微笑。
三千束珠串,三千颗灯光,彻夜不灭。
今夜,整座壹号公馆为他闪烁。
盛愿迈步走向他,短短的路,走得心猿意马。
待到盛愿靠近,牧霄夺揿灭烟头,绅士的替他拉开车门,却挡在身前不让人进。
他低着眸看盛愿咬着唇瓣,一副羞赧模样。语气明晃晃的戏谑:“叫人了吗?”
“……舅舅。”
“喜欢吗?”
他这话问得语焉不详,但听者有意,说者无心。
“喜欢。”
盛愿答得也欲盖弥彰,盖什么、彰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请进——”
盛愿局促的享受了一回顶级待遇,坐进副驾驶,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搁,好像刚出厂的小机器人,生涩的摆弄着自己的身体。
牧霄夺站在风中,散尽身上尼古丁的味道,而后拉开另一侧的门上车。
侧目,却看见盛愿满脸心神不宁,手指紧紧攥着身前的安全带,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你这什么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他直言。
“……我有吗?”盛愿声音细得跟猫儿似的。
牧霄夺可能天生与浪漫无缘,骨子里藏着一股子傲气,只是被素来凛然的外表蒙蔽着。
“舅舅只是不常开车,又不是没有驾照。”
“我、我不是紧张这个……”盛愿讪讪放下胳膊,手扶着膝盖,坐得板正。
“放心,今天没别人。”牧霄夺低声,末了又添上一句,“和舅舅单独相处,也会感觉紧张?”
盛愿咂摸他话中的意味,识趣的摇摇头,说:“不会。”
牧霄夺微不可查的抬了下眉,似乎满意他的回答,“你很上道,小朋友。”
车子离开壹号公馆,驶入云川霓虹。
盛愿在靡丽的灯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