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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初的时刻,他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经历对方的童年。缪伊缪斯甚至都能默念出接下来的情节了。

“你会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从前,又像是在做某种告别。”他笑着说。

那双清澈的浅绿眸子慢慢合上。

“忽然有一阵风吹来,将你散在脸侧的碎发拨到眼前,你皱着眉睁开眼,下意识望向了风来的方向。”见到少年版的霍因果真乖乖闭上眼,缪伊缪斯笑得更开心了。

果然,随着话音落下,那缕不安分的乱发便惊扰了少年人原本沉重的心绪。对方困惑睁开了眼睛,眉头蹙起,抬眼轻轻瞥斜上方风来的方向。

猝不及防,缪伊缪斯与那片柔软的浅绿色进行了对视。

干净,纯粹,还没有经历过后期的许多。

缪伊缪斯怔然,随后很快反应过来,收拾好一瞬间乱掉的心神。

他知道这双眼睛在望着风的方向,而他则是这梦境中唯一的观众,不被人看见,亦不被听见。

少年版的霍因霍兹收回视线,最后朝家的方向看了几眼,便干脆转身向森林中走去。

缪伊缪斯知道,这意味着梦要崩塌了,周围的一切都会陷入漆黑。往后便是重新观看又一轮的戏剧,或者干脆从梦中醒来。独属于霍因霍兹的十年冒险旅途,对他而言永远是空白。

或许对霍因霍兹本人而言,那段属于人类的时光,那段离开家之后自由的旅途,那段与昔日同伴冒险的征程,果真有着非同寻常的重要意义。因而在霍因霍兹的意识深处,名为缪伊缪斯的观众并不被接纳。

他垂下眼眸,轻轻笑了笑,已经准备好迎接一片漆黑,或是睁眼从梦中醒来。

——可是没有,什么也没有。

魔王安静站在原地,他望着自己的足尖,当倒计时来到最末,预想中的情景却并未发生。

他后知后觉缓慢眨了眨眼,茫然抬起头。眼前沉重的大门依旧伫立,古老的庄园远远托着后方的山林,被梦境中虚幻的薄雾笼罩上神秘的色彩。

缪伊缪斯瞳孔骤然张大,他猛地转过身,看见有着一头棕发的少年人已经走到森林的边际。明明再往前一步整个身影便会消失在林中,却偏偏在这一步停了下来。

对方低垂着眉眼,半张脸掩映在树林的阴影中,另外半张脸在日光映衬下白得辨不清神情。

也许是嫌原先的发带太过松弛,又也许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与过去做道别,少年人两手向后解着发根的绳结,嘴里则漫不经心衔着一根新的缎带。

这分明是很正常的一幕。

——却仿佛在等谁跟上一样。

缪伊缪斯站在原地,他的背后是沉重的伴随了霍因霍兹十六年的黑晶铁栅栏庄园大门,他的面前是一无所有的霍因霍兹正走向新的人生,等待所必然经历的一切。

他定定望着这一幕,却没有立即跟上,仿佛知道对方一定会站在那里等待。

这只是一个梦,一个从霍因霍兹的记忆里提取的碎片。在这里不会有人听到他的声音,更不会有人能触碰到他的存在。没有谁会等待他,一切都只会是巧合。

可那个有着柔和浅绿眼眸的人类,那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气质出众的人类,却真的巧合地一直站在那里。对方很慢很慢地扎着长发,仿佛这件每天都会做的事情,忽然变得如此艰难。

缪伊缪斯终于勾起嘴角,小跑着跟了上去,站到了少年人身侧。

他两手背在身后,低头便能望见对方头顶的发旋:“你终于愿意给我看接下来的情节了。”

身旁的人类没有回答,更没有反应,戏剧中沉浸演出的主角自然不会听到舞台下观众的话语。

——但奇迹般的,那忽然变得难以整理的长发,又忽然在这一刻摆弄整齐。长发的主人抬起头,身影终于没入幽深的树林。

与缪伊缪斯以为的不同,冒险的开端并没有多少瑰丽幻想。身无分文的小少爷抛弃家产离家出走,面临的第一课便是生存。

十六岁的霍因霍兹甚至没法通过劳动换取面包,因为这里是一片危险的树林,周围没有商铺也没有酒馆,只有蚊虫与猛兽,粪便以及被粪便玷污了的小溪流。

森林的上方是不详的瘴气,形成天然的飞行禁制。这里并非给小少爷郊游的梦幻森林,这里是足以毁掉一切冒险幻想的残酷现实。

望着霍因霍兹深一脚浅一脚的步伐,缪伊缪斯很是心疼。

眼见着可怜的霍因霍兹单手掰断巨蟒的身躯,眼见着可怜的霍因霍兹徒手撕开野兔的皮毛,眼见着可怜的霍因霍兹一边吮吸小动物们刚死不久的血液,一边释放火焰炙烤一条条撕下的生肉,眼见着可怜的霍因霍兹比猴子还灵巧地爬上树睡觉……

——不是,这到底哪里可怜了?这家伙真的是几天前那个忧郁纤细的贵族少爷吗?怎么感觉霍因霍兹像一只被放出笼的野兽?到底谁才是恶魔啊???

缪伊缪斯觉得自己的认知正一天天遭受挑战。更要命的是,哪怕霍因霍兹在这森林里摸爬滚打了数日,一身打扮越来越像野人,对方精神状态却是越发好起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既不忧郁也不压抑了,似乎乐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