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他人面前。
霍因霍兹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总把一切都计算得很好,就连误差与偶然都要掌控在预料中,就连不经意间所暴露出的某些“弱点”,都是精心计算给他人所看的陷阱。
他太了解这个恶魔了,这个恶魔的防心比谁都重。这次能被那种恶魔伤到,绝对也是出于某种算计与阴谋。他是不打算去深究,也没心思去了解。他只是觉得,被洞穿胸口,肯定是很痛的。
那里可是放着魔王的心脏,那是魔王唯一的弱点。聪明又小心眼的霍因霍兹,绝不会暴露弱点,永远理性,永远提防所有人。
所以……
时隔五十年,缪伊缪斯陷在柔软的吻中,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淡淡果酒香。经过一版又一版改良后,深渊中开始流行这种气味极淡的酒,他闻着再也不会觉得难受。
现在,霍因霍兹醉了,罕见而不可思议地醉了,在他们认识了一百年之际,独自在他面前,这是否意味着……
他想,他与霍因霍兹之间的距离,是否贴近了一点呢?
第52章 发誓
一吻终了,缪伊向后扬起脖子,终于得以喘息。他攀着霍因霍兹的肩膀,一向完美的表情管理产生破绽,面色稍显慌乱,内心里更是上下不安。
他刚刚做了什么?接吻,漫长的吻,深软的吻。
他和谁接吻?霍因霍兹,那个冷冷淡淡的霍因霍兹,正拥抱在他怀中的霍因霍兹。
在亲昵的触碰中,他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继续下去,没有谁出声阻止,也没有谁表示不悦。但是,但是……是霍因霍兹先开始的。
可霍因霍兹醉了。
魔王浓密的睫毛忽闪,一时间不敢正对上恶魔的眼睛。他最终垂下眼眸,打定主意,要是霍因霍兹质问起来,他就装作自己也还醉着。
本来就该是这样。千杯不醉的霍因霍兹都醉了,醉得做出离谱而不可思议的事情,他凭什么不能醉?今晚的酒香实在太浓,月色太深,他们两只恶魔都醉得过分,于是才会发生那样荒唐的一幕。
没错,他们都醉了。他是醉了,霍因霍兹也只是醉了。只是这样而已。
胸口间空荡荡,仿佛有什么事物缺失——哦,好吧,他的心脏确实缺失了,正好端端躺在腰间侧包里。
魔王咬了咬下唇,抬起眼皮,撞进恶魔的眼里,这一眼令他微怔。恶魔也正望着他,离得很近,似乎从刚开始便没有移开过视线。
霍因霍兹的眼中没有戏谑,没有冷漠,没有烦躁,没有厌恶,只那么安静地注视他,将他赤红色的长发盛放进浅绿色的湖泊。
这份目光,缪伊缪斯是见过的。
当他在这个世界初次睁开眼睛,长途跋涉,终于来到深渊的最下层,找到那孤独徘徊的灵魂。那时候的霍因霍兹,甚至还没有作为恶魔的名字,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他,那是他们这辈子相望的第一眼。
刚刚冲破枷锁的他,并不懂得其中的具体含义,只本能地感到烦躁,想要说些什么打断。再然后,绿色的湖泊便沉下去了,沉得很深,沉到寂静的冰面下,冷淡而沉默。
后来许多夜晚梦回初遇,缪伊总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想法。如果……如果当初他面对霍因霍兹时乖一点,再说点讨人喜欢的话,霍因霍兹会不会、会不会也对他更温柔一点呢?
“……老师?”魔王仰面下意识出声询问,以一名学生的身份,用那张被吻得红肿湿润的嘴唇,喊出了这份久违的称呼。
生性张扬而热爱自由的魔王,在很多年间并不喜欢这个词语。这份特殊的关系令他联想到禁锢、压制以及顺从。他是魔王,合该由恶魔们顺从于他,而绝不该反过来。
当喊出这份久违的称呼后,缪伊感到被酒熏红的脸颊更热。他某种意义上的“父亲”,在他“诞生”前就将他托付给了眼前的恶魔。霍因霍兹既是他的饲养者,也是他的教导者,而眼下他们却拥抱在一起接吻了。
似乎霍因霍兹也对这份称呼感到惊讶,平静的湖水微微荡漾,而后朝他缓缓靠近——太近了。
又、又要亲了吗?
缪伊打了个机灵,将自己坐直,紧张闭上眼睛。空荡荡胸腔内,仿佛仍有某颗不安的事物正隐隐跳动,随之迎来的却不是嘴上柔软的触感,而是肩头上一沉。他睁开眼睛,茫然低头。
霍因霍兹,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魔王抿嘴,一下下戳着恶魔的脸。
他摁铃召来侍者。
“客人们已都用完餐离去,啊……需要扶霍因霍兹大人回房休息吗?”
“不,我来。这里就麻烦你收拾了。”
缪伊将恶魔背到对方卧室中,没费多少力气。这应当是他记忆里第一次进入恶魔的卧室,环顾一圈,发觉这房间确实很有霍因霍兹的风格,冷冷清清没什么住人痕迹。
他自己的卧室从不住人,只在桌上、柜子里、床头摆放些小物件,伪装点生活气息。霍因霍兹与他不同,真真正正住在这房间里,周围整齐得令人困惑,似乎就连一支笔都得端端正正拜访在收纳盒中。
缪伊将睡着的恶魔丢到床上,塞入被子里。他逐一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