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料不多,但秦阅航还是端了三菜一汤上桌。谭霁爱吃鱼虾,两个人常买也常做,鱼炖煮的时间正好,肉质肥嫩,沁着饱满的酱汁。谭霁夹鱼吃的时候没分辨出来,抿到嘴里才知道有鱼刺,实在挑不出具体在哪,只好把嚼烂的鱼肉吐到纸巾上。
秦阅航便又取了空碗,把鱼拆成没刺的小块。碗里的鱼肉堆的很高,他淋了几勺汤汁后往谭霁面前推去:“吃猫粮。”
谭霁接过后夹了最大的那先块喂秦阅航吃,看秦阅航嚼了自己才去吃碗里的其他小块。秦阅航很用心地挑了鱼刺,谭霁吃了很久才吃到很小的一根刺。
秦阅航吃的比谭霁快,吃完了他不下桌,抱着胳膊,安静地在对面守着谭霁吃。
好像又回到无数个过去——餐桌是他们最常相处的地点,以前交流要靠打字和语音,但现在秦阅航能说话了,沟通的不畅大大减弱。
只能说这段时间积压的事情太多,最关键的几件事谭霁还都没处理。他在回学校住的时候查了资料,失语者突然恢复发声功能在医学上并不罕见,过往有许多这种案例。餐桌不是讨论重要问题的好场所,所以谭霁是等秦阅航去刷碗了才问的。
他站在吧台旁问:“还没问你,你怎么突然能说话了?”
秦阅航回头看他,又转身继续用百洁布擦盘子:“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关心我。”
谭霁发现秦阅航实在很会装可怜,在和addendum聊天时他就有这种感觉,addendum擅长以退为进以柔克刚,让谭霁完全不忍心讲半句反对的话。
不过就事论事,谭霁确实理亏。看完addendum的告别视频后他故意装作不知道那是秦阅航,不知道秦阅航能说话,假扮无事发生地骗了秦阅航整晚。所以他变了语气,撒娇似的问秦阅航:“我关心的呀,就是...没来得及问嘛。”
“你的手...还好吗?”话音落下谭霁就开始忐忑。他原本没勇气问,可他怕再不提,秦阅航心中芥蒂更深。秦阅航洗完手朝谭霁走过来,谭霁把台面上的纸巾递给他。秦阅航擦完才慢条斯理地伸出左手手腕,“没多严重。”
“疤这么深,还说不严重?”谭霁被横亘手腕的两条白色隆起的伤疤吓得不轻,他已经开始盘算市内哪家整形医院好,要带秦阅航去做祛疤手术。那个手铐真是害惨了秦阅航,最蠢的是想到这种荒谬绝伦的计划的自己,“我买的凝胶到了,我去拿,你快涂上...”
他被秦阅航拦腰抱回怀里,秦阅航右臂控制谭霁,左手继续伸在谭霁面前。“这是我小时候不懂事弄伤的,胡思乱想什么呢。你那个东西质量没那么好,不至于给我伤成这样。”
谭霁又碰了碰那两道伤疤,确定应该是很早之前留下的痕迹才放心。他松了口气,秦阅航低头,嘴唇擦在谭霁的耳垂上,像在献吻:“我听说今晚海滨公园有灯光秀。”
“给个面子,陪我去看吧,好不好?”
当然好。
他们共同的回忆少得可怜,谭霁想要以后的每一帧都成为洒着落日余晖的纪念品。
谭霁叫了车去海边。秦阅航和他坐在后排,偶尔把手伸过来勾谭霁的尾指。谭霁用警告的眼神看他,他却变本加厉,从一根勾到两根,指腹摩挲着无名指的根部,不知道在想什么。
A市是著名的海滨旅游城市,从六月到八月都是游人如织。海是母亲,宽容吐纳所有赞美、抱怨,吸收焦虑、不安。市民们没事也爱来海边闲逛,加上今晚的灯光表演加持,一时间宽阔的滨海广场上塞满了人,每个人都在努力抢占能看到全部灯光变换的位置。
车开不进来,只能停在广场旁的车道上。下车时秦阅航拉住谭霁的手,谭霁挣了挣,没掰动便也由他去了。反正已经那么亲密过,该做的不该做的都试过了,出门前他还被秦阅航压在门口亲了几下,也没挣脱。
他其实也没那么想躲。
秦阅航突然用力扯了谭霁一把,手收回时带着没反应过来的谭霁,从牵手改成搂谭霁的肩。幅度很大的动作吸引了身边人的注意,刚才路过他们的情侣回头看谭霁,女生与他对视后冲他眨眨眼,跟身边的男友说了一句什么。
“她说,咱俩看着挺般配的。”秦阅航贴着谭霁的耳朵说话,气流搔刮耳廓带来连绵的痒意,谭霁转头看秦阅航,夕阳染着他的半边侧脸,橙黄的光线照得他的鼻尖几乎透明。“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会读唇语啊,我还学过一年多手语呢。”秦阅航带着谭霁走到临海的白色护栏边,头顶有海鸥飞过,他把出门时抓到头顶戴上的帽子给谭霁戴好。
“秦阅航,”谭霁反手扣住秦阅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难得叫了他的全名。他很慢很轻地揉他的指节。“你还没回答我在家问的问题。”
秦阅航用侧脸磨了磨谭霁的鬓角:“你确定要在这么美的景色里听我介绍我扫兴的人生?”
天光逐渐暗淡,暮色席卷而来。海平面的尽头斜阳残影,水面上鎏金辉映。谭霁点头,秦阅航停顿几秒,才说“那好吧。”
“最初几年确实完全失声,什么都说不了。后来去检查,医生说状况有好转,让我做发声练习,但是练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