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温柔,竹叶簌簌。
被月光笼罩着的祁园,寂静而祥和。
黎枝趴在归妤阁合院里的长廊,将手臂搭在靠木上,抬脸看着很圆的月亮。
她若有所思地轻歪脑袋,小声道:「以前都没觉得中式园林这麽好呢。」
因为她学习芭蕾。
所以接触的很多都是西方文艺和审美。
加之乔莫雅和江华霖对她也没有这方面的薰陶,因而黎枝对中式古典没什麽感觉,只在付颜夏家里觉得有些韵味。
但是现在。
她竟然有点开始期待祁园的冬天。
腊梅探入景窗,青瓦落满白雪。到时全家一起坐在亭子下围炉煮茶,还不知道该是多幸福惬意的感觉。
楼宴京姿态懒散地倚着她身旁立柱。
他冽然不羁地单手抄兜,颀长的腿有一条略曲起来,脖颈微扭,偏头看着她,低声轻笑道:「因为这是家。」
黎枝转眸看向楼宴京。
月光温柔地浸在她的眉眼,在本就乾净的眼瞳里折了一抹清亮。
蝉鸣阵阵,偶伴池塘里的蛙声。
黎枝忽然抻着手臂起身:「回房间吧。」
楼宴京诧异挑眉:「不赏月了?我还以为我们枝枝大小姐会想在院子里逛逛。」
她应该是很喜欢月亮的。
而他对她的心动,也曾源于她在月下起舞的那一刹,是近乎于今天的圆月。
黎枝狡黠地轻弯眼眸:「不是怕鸟?刚回家时还说要我护着呢。这深更半夜突然飞来一只鸟,对你来说好像确实是闹鬼哈。」
楼宴京嗓音极低地淡嗤一声。
他慵倦地掀起眼皮看向廊外的几棵树,口吻嚣张不屑:「几只破鸟——」
成群的麻雀突然被一阵风惊起。
翅膀扑棱的声音频振。
楼宴京只觉得头皮瞬间发麻,方才松散的神态也跟着紧绷起来,眼瞳骤缩。
他几乎下意识握住黎枝的腰。
一个箭步,就是朝她身后一躲,身体也条件反射似的往鸟群飞的反方向避。
但麻雀对他才不感兴趣。
它们在月色下形成密密麻麻的黑点,恣意地向其他别院飞去。
黎枝笑得肩膀都忍不住抖动。
楼宴京用舌尖轻抵下颌,漆黑眼瞳浸在夜色里,沉默半晌,脸色看起来有点臭,最后也不由得被自己气笑了。
偏偏黎枝还笑得停不下来。
楼宴京没好气地伸手捏住她的脸:「有这麽好笑?」
黎枝捣蒜似的点头。
笑得眼尾都快要沁出几滴眼泪来。
以前读高中时,她给楼宴京的定位就是校霸,桀骜不驯眼高于顶,叛逆得要命,好像一拳就能锤死一个小朋友。
但有一次意外发现他怕鸟后,他野痞校霸的形象就在黎枝心里碎裂了。
这真的反差很大。
楼宴京神色懒懒散散的,这会儿也看不出来他到底觉不觉得自己丢脸。
只口吻羁傲地道:「其实我不怕鸟,我只是不喜欢它嘴尖,看起来胖成一坨,其实把羽毛拔了就只剩下骨架子,多恶心。」
停顿片刻。
楼宴京又补充道:「我只是不喜欢,不是怕。躲,是一种条件反射。」
「是吗?」黎枝眼睫轻眨。
她饶有兴致地踮起脚尖凑近楼宴京:「那你不怕它又哪里来的条件反射?」
楼宴京忽然很想抽菸。
但思及黎枝不喜欢那种呛鼻烟味儿,便忍了忍,只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来,用指尖挑摁着打火机盖子,一上一下的。
「小时候形成的。」
楼宴京锐利狭长的眼眸看着还挺坚毅:「那会儿我又没什麽意识。」
不会在脑袋里警告自己——
楼宴京,你不许怕鸟!
黎枝还是忍不住抖着肩膀笑,就听他在那里为了挽回面子,嘴硬狡辩。
楼宴京长睫在眼睑处覆落。
他视线稍斜,用馀光瞥了黎枝一眼:「你还逛不逛园子?」
「不逛了。」黎枝摇头。
她笑着倒进楼宴京怀里:「毕竟我老公怕鸟,那我还是要照顾一下。」
楼宴京:「……」
他敛着眼皮看黎枝,抬手扣摁住她的细腰,好像不怎麽服地哼笑了一声。
总归这园子是不会继续逛下去了。
两人漫步过长廊,溜达着回了房间,所幸路上没有再遇到方才那种鸟群。
-
舟车劳顿一整日。
黎枝都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过,她此刻只想放点热水泡在浴缸里,最好还能配点小甜酒,让她享受一下安宁的夜晚。
回到房间。
黎枝径直走向浴室,原准备先放着水,但刚走一进去,却就闻见她最喜欢并且几乎是唯一偏爱的荔枝玫瑰香。
浴缸里的热水微微蒸着热气。
清新雅致的香调,微甜,沁人心脾,让她的心情瞬间愉悦了起来。
「咦?」黎枝眼睫轻眨,「谁放的水呀?怎麽会知道我喜欢荔枝玫瑰香?」
她喜欢荔枝玫瑰跟她的名字无关。
只是有次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