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宴京散漫地轻掀眼皮。
他微昂下颌,睨向祁园的牌匾,随后又瞥了眼合院里那些不知道藏了多少只鸟的树木,眉峰微抬:「这还不够闹鬼?」
「我怕。」楼宴京理直气壮的。
他迈着长腿站在黎枝身后,指尖揪着她的衣角,口吻嚣张:「你护着我。」
祁嘉澍忍不住嘲笑楼宴京。
他立马跟黎枝抖搂他那些不为人知的儿时故事:「那是,毕竟有些人小时候还被一只喜鹊吓得直接跳进锦鲤池。」
这种事可从来没人跟黎枝讲过。
黎枝眼睫轻眨:「真的啊?」
她好整以暇地转眸看向楼宴京,还真觉有些难以想像,叛逆桀骜的少年惯来嚣张,结果却被一只鸟吓得跳进水池。
楼宴京双眉紧蹙:「假的。」
他不是自己跳进锦鲤池的,是躲鸟的时候被绊倒不小心掉进去的。
谁知道祁嘉澍下午在那儿钓锦鲤。
鱼竿放在旁边没收。
楼宴京往后退时根本没看见,当场就响起一道「噗通」水声,还被逮了个正着。
五岁的祁娇娇吱哇大笑。
三岁的楼宴京从水池里爬上来,脸很臭地盯着对方,迷你款的西装小领结都在吧嗒滴水,还有一条刚出生的小锦鲤躺在他脑袋上跟着一起被带出来,气得跳回池子里。
祁娇娇笑得更嚣张了。
此后楼宴京很久都没再来过祁园。
而现在。
黎枝饶有兴致地转眸看着楼宴京。
看他脸臭成这样,便知道祁嘉澍没有污蔑,总归肯定有被鸟吓的这种事。
于是黎枝朝他倒了下头:「那,让你陪我回家真是委屈你啦。」
楼宴京滑动着喉结哼笑了声:「少贫,不如想想该怎麽补偿我。」
恰好这时忽然凌空飞来一只鸟。
楼宴京眼瞳骤然紧缩,他握着黎枝的胳膊,条件反射似的朝她身后一躲。
所幸那只鸟很识抬举。
只是路过。
又飞到另一棵树上栖息。
祁嘉澍在旁边嘲笑他嘲笑得放肆:「哈哈哈哈哈哈熟练得让人心疼。」
楼宴京:「……」
他意味不明地轻啧了一声,目光却警惕地盯着祁园里的那几棵树。
像是高度警觉地防守着。
生怕等会儿又突然有鸟飞过来。
一行人走进祁园。
过了那座白玉拱桥深入合院,黎枝才彻底明白,刚才那条青石灰瓦的旧巷只不过是祁家低调的障眼法。
实则从穿过祁园的门楼起。
里面的景象便如世外桃源般别有洞天。
花园里假山奇石,清泉潺潺。
但通向主院的路却不似江南园林那般曲径通幽,而是端方有序的汉白玉大道,绕着恢弘的雕龙红柱,飞檐翘角。
有那麽一瞬间。
黎枝感觉自己不是回家,而是被父皇母后接回来的民间格格……
这还能是家吗?
这在她以前的认知里叫景区!!!
什麽恭王府雍王府故宫……
要提前预约买票的那种!!!
还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呢……
怪不得之前楼宴京说祁家人睡的是拔步床,王府睡拔步床难道不合理吗???
黎枝神情恍惚。
祁嘉澍勾唇笑得肆意:「妹,咱家的路走起来可能确实有点累,而且容易迷路,你多走走就熟悉了,实在不行就看地图。」
他指着旁边一块木牌。
只见上面抽象地画着祁园的格局,像是很有岁月痕迹的儿童画。
青涩稚嫩歪七扭八的方块,代表着四四方方的阁楼小院,随便烂糟的几笔线条,大概是花园,还有团成一坨的毛线球,可能代表着锦鲤池丶内湖之类……
抽象又形象。
模糊又具体。
黎枝的眼皮都不由得跳了下。
祁逾白指尖盘弄佛珠,淡笑道:「这是阿澍小时候画的,家里就属他最能迷路。主院在前面,中轴线上的第一间。你的合院在东边,阳光最好也是离后花园最近的地方。原本保留着二十四年前给你备的制式,但阿澍说你不喜欢拔步床,前些天妈妈才重新找人将归妤阁重新装修了一遍。」
黎枝心里隐隐有些内疚。
她完全没想到,所谓的破四合院和拔步床竟然是这种意思……
妈妈居然还真为她那番话重新装修。
归妤阁……
家里所有人都是期待她回来的。
所以才叫归妤。
这显得她嫌弃家里的拔步床,还劳烦人给她大肆重新装修一遍似乎十分过分。
于是黎枝小声嘟囔道:「我之前不知道家里是长这样的……」
都怪楼宴京一直跟她说破四合院!
黎枝忍不住又睁圆眼眸瞪他。
郁兰瓷张扬地踩着高跟鞋,语气娇嗔地讲了句粤语:「甘又点啊?」
她伸手揽过黎枝的肩:「家里长什麽样不都一样是个四合院?我闺女就随我,不喜欢睡中式的拔步床怎麽了?」
说话间,郁兰瓷还仰着下巴看祁鹤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