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放声说话。现在竞然对着他,学会了如何反抗。
不,也许从一开始就是……
在甲板上的时候已经是了。
在梦里的时候也已经是了。
顾正卿缓缓一笑。这才是她啊,才是他认识的那个旁人并不知晓的阮莺。
阮莺从他眼睛顿时看出一种名为恶趣味的情绪,那像是最顶级的猎手暗中潜藏,将猎物的一举一动全都收进眼底。
阮莺也总算在这一刻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从一开始,顾正卿就已经在沿途的路上看到她逃跑的身影。他锁定了她的身影,没有选择第一时间下车拦截她,而是故意从她眼前继续扬长而过,造成他错失她的假象。他则在这个地方埋好陷阱,守株待兔,在她即将感受到成功的喜悦时,突然将她拉回冰冷的现实。所以才可以那么的气定神闲。
如此的卑劣与狡诈。
阮莺的脚步忍不住往后退缩了几分。
顾正卿目光垂落,略显阴郁的那双眼,恰好落在她不知何时掉了一只鞋的脚面上。
原先细嫩的脚面被粗粝砂石摩挲,落满深浅不一的伤口,有轻微血珠渗出,粘合着泥土,明明应该是很脏污的画面,却硬生生将她皮肤衬得像新雪一般白皙。顾正卿眸光暗沉了些许。
也许阮莺不知道,在那昏暗无光的梦境里,他就这样捧着她的脚一路延展手臂,拉至他耳畔,轻轻爱抚,甚至去亲吻。
他竟然会亲吻阮莺的脚。那样肮脏不堪的脚。搁置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臂轻微震颤,顾正卿的眼眸逐渐阖上,又缓慢睁开。
跟在身后的助理见此情状,最能感受到他情绪间最细微的变化,低声询问:“顾总,要将阮小姐请进车里吗?”“不用。”
顾正卿哂然一笑,好像自欺欺人般眉眼里也含着笑,“我相信阮小姐不像我这样的废人,她有腿有脚,能自己走。”
阮莺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顾正卿宛若绅士般的举动,实则是在给她一种最直观的忠告,他在期待着她究竟会怎么选,又如何做。梦里顾正卿除了那句“阮莺,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说的最多的便是一一
“阮莺,不要逼我。”
这句话刚在脑海中冒出,阮莺便抬起脚步奔跑。匆忙间她从顾正卿的身边擦肩而过,连顾正卿身边的司机和助理,还有随后不久另一辆车中出现的随行保镖们都是一愣。
这其中,当然也有沈待时的身影。
他身形犹如豹子一般矫健,是一个猎物的好手,顾正卿平日最喜欢的便是将他带在身边,连去国外打猎的时候,都让沈待时彻底取代了那些猎犬的地位。他是知道的,沈待时绝对有这个能力将阮莺给逮住,第一时间便能叫阮莺彻底收手,可他并没有这么去做。而是看着阮莺越跑越远的身影。
再一次的,她又于瞬间做出了选择。
竞然当着他的面真的再度离开。
她怎么敢的?
她怎么敢的!
剧烈的咳嗽声从顾正卿的喉中溢出,他疯狂抖动着双肩,助理见状赶紧要将毛毯披在他身上,被顾正卿一把大力地挥开。
阮莺跑得并不快,她的脚程只有这么一点,明知道她根本跑不过汽车,可即使这样,她也选择当着他的面做出那个最不可理喻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