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月在药庄停留了三日,待郑管事将庄子妥善交接完毕,又确保所有药材都被运走后,一行人便准备返回济州城。
然而,起程之际,骤然而至的大雪如同天际的帷幕,硬生生阻断了前行的道路,雪花纷飞,无尽无边,让人无法远视。
纪如月本已上了马车,此刻又不得不下车回到屋内等着。
下车时,她微微皱眉,感觉到一股不易察觉的视线。
她回首望去,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雪景,不见半个人影。
凝眸沉思片刻,她低声询问夕秋:“那日从柴房放出来的是何人?”
夕秋略显惊讶,“奴…不知,不过他并非庄子上之人。”
“这雪定是要下一会儿,你去查查。”
“是。”
纪如月抬手轻揉了揉眉心,恐是自己多疑。
这药庄之事她已了然于心,庄上之人也已有数。
若有变故,便唯有那身份不明之人。
重生一世,处处警惕,倒是成了习性。
夕秋迅速去查,打听到的消息还算明了,只是关于那少年的具体信息无人知晓。
“府中下人都被发卖了,庄户所知有限。奴刚才找到了小哑巴,原来他是叶管事的孙子,可惜他既不识字也不会说话…”
原来那男子是赵通半年前带回庄子上的,相貌极其出众,甚至比寻常女子还要貌美。
那赵通向来爱美人,荤素不忌,原本是将他带回来当男宠的。
可那男子抵死不从,还险些暴起伤了赵通。
之后便被鞭责了整整三日,留下半口气,丢进了柴房里。
小哑巴见他可怜,便每日偷偷给他塞一两口吃的,硬是将这人的命吊住了。
纪如月默了默。
夕秋继续说:“无人知晓他的名字和来历,不过奴给了他一些银两,应当是离开了。”
“嗯。”
大雪下了没多一会,停了。
纪如月也没再多想,再次上了车,起程回济州城。
车队离开后,那抹灰色身影在假山石后站立许久,深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离去的车队,直至彻底消失,他才转身离开。
纪如月回府的次日。
陈书瑾莫名求见,不管白梅如何拒绝,他仍执意在寒风中等着。
“他为何不在慕兰院中?”纪如月问。
白梅面色凝重,“前日大雪,府中地滑,府医不慎崴了脚,便没去他院中帮他换药,只能让他亲自过去。他在府医那里看完手就寻来了。”
纪如月皱眉。
白没忙解释道:“小姐莫怪,在府中下人眼中,他是姑爷,不敢拦他”
“嗯,知晓了,你去与他说,让他安生些,没几日便是考秀才的日子了,此次他定然是参加不了的,待考试过后,他便该去书院了,没事便好好养着吧。”
纪如月依旧不愿见他。
白梅领命去了,不久又返回,“小姐,他说他有急事与你商议,此事与瑞王有关。”
纪如月一怔!
区区一个穷书生,能知晓瑞王之事?
“让他进来。”
陈书瑾踏入紫藤苑,只觉院中处处精致,一花一木,甚至廊上的灯笼都有些不同寻常。
他被引至偏厅坐下,与纪如月隔着一段距离,从中还隔着珠帘。
他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说吧。”
纪如月声音冷清,见他落座后迟迟不语,催促了一声。
陈书瑾握了握拳,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小生听闻,纪家要助修济州河河堤,此言可是当真?”
见他又自称小生,纪如月倒是耐住了性子,“嗯。”
“前日,瑞王所派之人已到,还去见了纪老爷…”
纪如月不明白他为何在自己面前提及这些,修建济州河河堤一事已成定局,且经过安昭帝批准,做不得假。
明知这些事自己知晓,却还要说,显然是没事找事,“陈公子,你逾越了。”
“不、不是,瑞王所派之人,我认得!”
“哦?”
纪如月将身子坐直些,“说说看。”
陈书瑾沉声道:“来者名唤卓元九,也是济州城人,与小生同科考上童生,所以…对他有些了解。纪小姐,此人并非善类。”
“然后呢?”
“小生与他不算熟识,但他年长,二十有五才考上童生,所以对他有些关注,他年龄属实太大了些。”
纪如月撑着手在软榻上,很是有些不耐烦。
陈书瑾朝她的方向望去,看不真切,只是一道朦朦胧胧的虚影。
她未吭声,他却觉心头一凉,继续道:“此人品行恶劣,曾因一青楼女子败尽家产,不顾家中寡母病重,毅然带着那女子离开了济州城。
也因此导致他寡母独自一人惨死家中,可谓是不忠不孝之辈。小生不知他为何会摇身一变成了瑞王殿下的下属。小生只是担心小担心纪家。”
纪如月微微抬眼,脑海里细细回忆,对卓元九此人毫无印象。
前世纪家并未助修济州河河堤,更没有瑞王派来监工之人。
安昭十五年雨季时,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