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蓉望着她,半晌,才眼眶微红、颇为感慨地道:“好久不见……时姑娘,你还安好就好。”
时俞见她如此感怀,禁不住道:“一面之缘,倒劳姐姐挂心了。”
“说什么挂心不挂心的……今日却又幸好是姑娘路过,否则我与夫君怕是要吃了大亏。”曾蓉说到此处,忙把身边敦厚到稍显木讷的男人拉到身边,抿嘴一笑,介绍道,“这位是我夫君。”
又小声同男人道:“这位就是我曾与你说过的那位时姑娘。”
男人忙稍显拘谨地拱手行礼,面色中带有感激之意。
“不必客气。”时俞亦还了一礼,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
她没忘记,当初曾蓉用噬极丹残方换取一枚小延寿丹,是想以延寿之物为礼赠予某位筑基真人、给她这位夫君求取仙缘的。
曾蓉自也想起这事,面色微红,语带甜蜜地道:“夫君并不愿独自求取仙缘,当初姑娘给我的那枚小延寿丹,被我二人拿去拍卖行拍卖,得了一大笔灵石,以此为本,我二人在城郊开了一间小铺子,虽时有艰难,但总归越来越好起来。”
时俞听闻此言,意外地看了看这憨厚男人,心道他倒还算靠谱,不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
便也为曾蓉感到高兴。
几人叙谈了一番,曾蓉知晓时俞三人踏上兽行道,应是有事要办,便收住话头,道:“时姑娘,你且与两位仙长先去忙吧,勿要因我二人耽误了要事才好。”
时俞笑了一下,颔首:“曾姐姐,日后有缘再见。”
同她告别后,时俞与宋会长、季大师重新坐上兽鞍,经过这个小插曲,继续往方家方向去。
曾蓉看着他们的骑兽座驾腾腾驶向远方,直到消失在山峦远影当中,才收回视线,笑对身边的男人:“夫君,我们也接着行路吧。”
……
当骑兽在方家跟前停下时,时俞视线投向眼前的府邸,发现它比一年半以前要更加破败了。
府邸的门户紧闭,上面的漆色已经剥落,只剩下几个模糊的字迹。四周的围墙竟倒塌了一半,露出了里面的砖石、木料,尚还勉强挺立的墙壁上亦有许多裂痕和斑驳。地上砖缝里长满了湿腻腻的暗绿苔藓和杂草,府邸四周的树木也都枯萎凋零,没有一丝生机和活力。
整座府邸显得颓败不堪,仿佛是一座孤寂的古墓,静静地躺在荒芜之中。
哪里有半分曾经的世家大族的影子。
鼻尖微动,嗅着隐约的腐败气息,时俞轻呼一声:“这便是厄难之体的威力吗……”
不光光是府内族人,就连这些木石死物,都像被厄难笼罩一般,加速着老化和腐朽。
这一切,竟仅仅是因为那个名叫方笙的小姑娘身具所谓的厄难之体。
宋会长略略皱眉:“这厄难之体,我此前却是从未听闻过的,典籍里倒也有记载类似带来厄运的体质,却绝不会有这般大的威力,能叫一个鼎盛的大族在短短数年间就迅速没落至此。”
季大师叹息一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
“若照方族长所说,待蒙天丹炼成,便能蒙蔽天道对方笙的感应,那之后方家应该也能渐渐恢复过来吧,毕竟方族长可是金丹后期的大能。”时俞沉吟一声,抬步上前,“总归,先进去吧。”
她扣动门上的铜环铺首,退后一步,不一会儿,便有家仆打开门来,脸上并无意外之色,朝他们三人依次恭恭敬敬行了礼:“家主正等着几位,请随我来。”
三人跟在后头往里走去,毫不意外,瞧见府邸内部也是一片狼藉,原本应该是鲜花盛开、鸟语花香的地方,现在却只有枯枝败叶、蛇虫鼠蚁,往来的族人、奴仆,亦都是神色冷漠麻木,死气沉沉的模样。
“……”时俞见状,莫名地觉得胸口滞闷,不大舒服起来。
那家仆引他们进入待客大堂,奉上茶水之后,便一声不吭退下了,留下三人在此等待。
此情此景,三人却都是没什么喝茶的心思,甚至就连堂内座椅也不想去坐,站在了一处,彼此蹙眉相望。
季大师忍不住嘀咕一声:“在这儿待久了不会也沾染上什么厄运霉气吧——”
他说到一半就止住了话头,视线里,方与山正牵着小女儿匆匆过来:“几位,久等了!”
宋会长笑言:“我等也是刚到。”
季大师则稍显尴尬,不知方才言语是否被听见了去。
时俞把目光投向了方与山手中牵着的方笙身上。
按理说孩子在这个年纪应该长得飞快,身高竹节儿一般往上蹿,一月一个模样。
可眼前的方笙却同一年半以前一样,还是那般瘦小,她的脸色蜡黄,眼珠转动的时候时有迟滞之感,因而眼神也显得有几分呆滞,没有半点儿孩童应有的活泼和灵气。
不过,在看向时俞时,她的表情却又变得生动起来,小声道:“时姐姐。”
她的声音很小很轻,像是一阵风吹过耳边。
时俞朝她笑了笑,柔声道:“笙儿,你还记得我。”
方笙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因太过瘦小两颊凹陷,她那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正一眨不眨看着时俞。
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