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忱如何感觉不出她想躲,细柔的腰瑟缩着妄图离开他的手掌,可一动人就贴到他身前,所以几番试探后,只有乖乖忍着。
他不是没见过小姑娘在叶南容面前是如何的一副撩人情姿,眼角眉梢都是楚楚的媚态。
而在他面前,无非感激或者生怯。
“六爷。”宝杏在旁手足的无措唤了声。
方才六爷忽然进来,她正要请安,不知怎么夫人就撞了上去,她连反应的功夫都没有,便成了眼前这幅情景。
她又不敢贸然上前,只能干巴巴的出声提醒。
叶忱淡瞥了她一眼,放下手背到身后,“没事就好。”
随着他收回手,凝烟紧绷的身体也骤然一松,血液恢复流淌之后,竟不能控制的往面颊冲去。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唯有侧过身将嫣红的脸颊转向别处,又看到那一双长明灯,便问:“不知那两盏最大的长明灯供的是哪家先祖。”
叶忱看着她顾左右而言他的慌张模样,笑问:“开祖皇帝的名讳你不知道?”
凝烟愣了一瞬,她当然知道邺朝开祖皇帝的名讳是赵应玹。
而长明灯上的名字也是赵应玹……
凝烟吃惊恍悟:“这两座供的是开祖皇帝和皇后。”
叶忱点头。
方才她根本没有联想到这点,也想不到这样一座僻静的寺庙里会供着开祖皇帝与皇后的长明灯。
叶忱看出她的困惑,“不仅是这里,但凡是自开朝就建成,且存留至今的寺庙里,都供有开祖皇帝和皇后的长明灯。”
“小叔的意思是,曾经开祖皇帝在每一座寺庙里都为自己和皇后供了长明灯?”凝烟诧异问,声音里带了几分不确定。
“每一座。”
得到肯定得回答,凝烟轻轻点头,“相传开祖皇帝对皇后用情至深,看来确实如此。”
她再次看着那两盏长明不熄的灯火,心中是难言的感叹,若非是一片深情,怎么会在成千上万的寺庙里为两人供上长明灯,帝后同受天下人世世代代的香火供奉。
叶忱对她的话不置可否,史书里记,司嫣皇后乃月泉族公主,而在志怪古书里则有这样一个传言,大抵说的是天地初成时四方灾祸不断,天水倒灌,神女为挡住滔天洪流,取神石补天,其中一块便取自月泉土地,所以世代受神女庇佑,族中每隔百年就会有一命属凤格的女子的出世,司嫣皇后便是那一代的天命之女,在那个乱世里,多方诸侯王争相欲娶。
最后自然是赵应玹娶到了司嫣,也成功当上了一统天下的帝王。
而那个号称有神女庇佑的部族却早已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连一个族人都没有留下。
所以,帝王的爱,又怎么可能真如小姑娘想的那样纯粹。
他将目光移到凝烟脸上,看到她眼里映着的点点憧憬,轻抬眼梢道:“走吧。”
凝烟随着他走出灯楼,夜风袭身,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子时,心中困惑小叔怎么深夜来此。
按婆母口中说的,小叔应当十分抗拒陪来此,确切说是对祖母所祭拜之人抗拒。
“你可知道,老夫人来此祭拜的是何人?”
凝烟暗自思量,冷不丁听到叶忱主动提及,更是惊讶不已。
想到那块没有刻任何字的排位,轻轻摇头说不知。
“一个我深恶痛诋了许多年。”叶忱缓声说着,抬起沉暗如墨的眼眸看向凝烟,“现在却又与他做着一样事情的人。”
觊觎他人之妻。
凝烟试图领会叶忱话里的含义,“可能这就是旁观者与当事人的差别,是有的事,只有等发生在自己身上,才会理解当初那人这么做的原因。”
叶忱看着她言辞凿凿时,开开合合的嫣红唇瓣,又迎向那双毫无戒备,纯柔至极的双眸。
那个人他不知道,但是他,被她诱引,对她生了占有欲。
“很晚了,早点休息。”叶忱微笑着说。
凝烟与他分开后就回了厢房。
叶老夫人那边得知叶忱来了寺里,连忙起身让方嬷嬷为自己穿衣,口中不住念叨着,揣测叶忱怎么会忽然来此。
方嬷嬷摇头,“奴婢也不知六爷怎么就深夜过来了。”
叶老夫人蹙着眉心道:“先去看看。”
叶老夫人去到法堂时,叶忱正独自站在那方无名牌位前,眼里既没有怒意也不见其他波动,只是平静注视,若有所思。
幼时他其实并不明白,为何父母明明在生活上从不让怠慢他分毫,却又偏偏对他极为冷漠,甚至父亲都不愿意见他的面。
父母无人对他有期许,他偏不愿做个碌碌庸才,他自己成长,让他们知道他能为叶家挡下一面,连中两元时他也曾风光恣意,可殿试之上他就体会到了什么是从云端落进泥里。
皇帝打压叶家打压他,让他不能翻身,那又有何妨,他照样回到了京城。
老皇帝快不行了,母亲神情慌乱的找到他,百般阻扰,“你不可以做糊涂事。”
叶忱告诉母亲,“皇帝的时候到了,该死了。”
直到终于不能再瞒,母亲泣不成声,字字泣血,“他是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