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半月坡之前，逍遥王先往边城的布衣坊走了一趟，卖了一会货，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都没发现他是假扮的。

他这才扛着一包棉花出了门，一路朝半月坡走过去。

半月坡村外的荒地上，福宝小手上抓着一捧野花，一朵一朵往鬼老头乱糟糟的头上插。

鬼老头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任凭福宝胡作非为。

一老一小玩得出格又乐呵。

天气有点凉，福宝身上穿了好几件单衣，裹得像个蝉茧，有点活动不便。

“福宝，快中午了，再不回家赶不上饭时了。”鬼老头眯着三角眼看看天上的太阳，快到头顶了。

福宝歪着头朝龟爷爷头上看，五颜六色，随着他的动作乱晃。

福宝“不吃，不饿。”

鬼老头夸张的捂着自己肚子“你不饿，鬼爷爷饿了，你阿奶那个老抠门儿，早饭就煮了粥，几泡尿就没。

你听听鬼爷爷这肚子，早就闹腾开了。”

福宝把耳朵贴在鬼老头肚子上，果然有咕噜噜的声音。

“回家，吃饭，宝长大给鬼爷爷买糕点吃。”

“你个小崽子，鬼爷爷总算没疼你。”鬼老头对福宝画的大饼很是受用。

一老一小，背着手相跟着朝

林家方向走过去。

鬼老头跟在福宝身后，一样的动作，一样的步伐。

黄土路两侧新建起来的土屋又多了不少。

正是午饭时间，家家户户烟囱里冒着炊烟。

听到小孩子的笑声，和鬼老那具有代表性的“嘿嘿嘿。”有人跑出来，手上拿着烤好的山芋远远朝福宝招手“福宝，新烤的山芋，又甜又面吃不吃？

吃就过来拿。”

福宝眼一亮腾腾跑过去，用一根草叶将那山芋拦腰捆了，拎在手上。

然后小手伸进怀里，抓出一把红色野果递过去“回礼。”

那人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留着自己吃。”

鬼老头站在远处看着，半月坡这些人无论是先来的还是后到的，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他怕过去把人吓着“拿着吧，我带福宝在山上采的，是一味药，甜的……”

还没等他说完，那人已经窜回院子，“砰”一声关了院门。

鬼老头嘴角抽了抽。

妈的。

他的药都是辛辛苦苦炼出来的，随便就能什么人都给下吗？

福宝拿的真是一味药材，治风寒咳嗽，吃得少根本不会对人造成伤害。

“他不要。”福宝把红果子揣进怀里，鼓着腮帮朝烤得逡黑

的山芋上吹气。

鬼老头也不催她，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

吹了一会儿，用小手试探试探，能上手了把山芋从三分之二处掰开。

托着大的踮着小脚递到鬼老头胸前“鬼爷爷吃，不烫。”

“哟，还知道给鬼爷爷吃大的？”

“福宝吃小的。”她歪着头，开始专心对付手上那块小山芋“阿奶说，回礼。”

鬼老头心里泛着甜蜜，舒坦的跟泡了个热水澡似的“你阿奶这件事倒是没教错。”

这小崽子，收拾他的时候是真下得去手，不过孝顺的时候，也是真孝顺。

不管是嚣张跋扈还是乖顺懂事，都很合他的胃口，怎么看怎么喜欢。

让人不自觉就随了她的意愿，就比如现在，他插着满头野花，福宝不让他拔，他就不拔。

林大那孙子，总说福宝被自己给惯坏了。

谁家生个孩子不是惯着的，难道是用来打着玩的？

那还不如不生，让他遭那个罪干嘛！

他鬼老头就是护犊子，爱咋咋地。

爷俩你一口我一口比赛啃山芋。

不一会儿，两张大花脸面对面笑成一团。

“毒毒毒，老，福宝……”怯怯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两人回头去看。

新邻居怀

里抱着个大袋子，挡住全身和半张脸。

袋子后那双眼睛，躲闪着不敢和鬼老头对视。

早就见过这人了，就是没说过话，鬼老头看着他怀里一人来高的麻袋来了兴趣。

若是重的东西，这么一大袋子这人肯定抱不动“棉花？”

他盯着袋子问，眼睛里露出热切。

正想着这几日走趟边城，劫点棉花来给几个小的做棉衣呢，这货就送上门来了。

“嗯。”钱小乙点头，瑟缩着仍旧不敢看鬼老头。

鬼老头大笑“福宝，走咱找你冷叔叔去，让他去城里给你弄两块料子做棉衣穿，你这一身太紧绷了。”

“不紧绷。”福宝拍了拍勒凸出来的小肚肚，死活不肯承认。

阿奶给她穿的，紧绷也不能说。

“不紧绷，不紧绷，正好，福宝你喜欢什么料子？棉布还是绸缎？你冷叔叔什么样的都能弄到。

颜色呢？红的？我看苏北辰那小崽子穿红色的就挺好看。”

鬼老头拎起福宝，放在肩上，快速掠远。

待人走远了，钱小乙才直起佝偻的身子，咬牙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老东西，也没问问棉花是怎么回事，就先想做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