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眨了眨眼,“你怕我母亲怪你么?”
沈恪心中暗道,自然害怕。
若是郡王妃不悦,自己日后还如何接近云烟?
可这心思如何能启齿?他随口敷衍两句,又与云烟说起陈凌种种屈辱。
“平阳郡主风流惯了,怎么可能为了他改性,这些天那些男伶在府上进进出出,竟然比他俩未成亲之前还要频繁。”
“现在陈凌已经被赶到书房独居,上回好似去郡主房中闹了一回,反倒被郡主倒打一耙赶了出去。”
云烟笑着抿了口茶,“他吃些苦也无妨,至少顾翠华现在又有银子享乐,我听闻西郊的庄子收拾一新,还添了些家仆。”
前几日,张婆子来郡王府禀报,将庄子的近况一一说给云烟,因而她对那边了如指掌。
“说来也真是可笑,我只听过卖女儿的,这样靠着儿子发达的,我倒真是第一次见。”
沈恪说完,又怕云烟多心,偷眼看了看她,并未看见什么异样。
想来她真的从前尘旧事中脱身出来。
“今日大雪,河间坊来了新鲜的鹿肉,他们又请了西域的厨子来烤炙,我带你去尝尝。”沈恪说着,取过
斗篷给她轻轻披上。
云烟向来爱吃这些新鲜玩意儿,对他这邀请实在难以拒绝。
河间坊是京中名流爱去之处,不但因为菜式新颖美味,更因为坊中的歌舞别具一格。
那些歌舞姬都是从自各地高价寻来,无论何种风格的歌舞都信手拈来,食客们边吃边看十分自在。
沈恪是坊中的贵客,常年留有一间最好的厢房,云烟今日跟着他前来,才知道京中竟然有这样美妙的酒楼。
“一会儿你看,那西域的舞姬能连着回旋半个时辰,衣裙好似雪莲绽放。”沈恪一边给她布菜倒酒,一边指着楼下介绍。
二人已经酒过三巡,云烟眼中渐渐有些迷离,不知为何,她今天特别舒畅。
“你平日可是常常在此?”她接着酒劲,忽然想要调侃一二。
谁知沈恪的脸色忽地肃然,“此处虽然常年给我留着,可一年能来两回已不得了了。”
云烟怔了怔,忽地开怀笑了出来。
“沈恪,你为何忽然认真起来?我不过打趣一下。”
见他凝视自己,云烟的笑声止住,有些羞赧地低下头,自从出了闺阁,自己还不曾这般开怀大笑过。
回首这些年,过得
都是什么日子。
“你知道,我最爱看你这般笑靥,”沈恪目光微沉,“你若爱来这里,咱们可以时常来坐坐。”
云烟点点头,前世她一心为陈家谋划,每每出门赴约也都是为了笼络官眷,何曾有过这么悠闲的时光。
“我再也不会让父母难过,也不会让你在夜里惊醒。”
云烟的喃喃刚一出口,忽然发觉失言,抬眸看他,脸色已经带着几分微妙的探寻。
前世云烟离世之后,沈恪常常从梦中惊坐起来,外人并不知道,心狠手辣的九千岁也有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是这些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沈恪的墨眸好似无底黑洞要将人吸进去,云烟被他看得心头乱跳,脸色却依旧如常,端起面前酒杯一饮而尽。
“我今日有些乏了,先回去了。”
云烟自己批了斗篷,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按住,“你不必送我,我自己回去就行。”
原本一室温馨的厢房,因为云烟的离开,又忽然变得冷清,这骤然而来的冷清,令沈恪失意郁闷。
他脑中不断重复着云烟刚才的那句话,又想着她近日的不同,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
然而不等他细想,楼下
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下面吵什么?”沈恪皱眉朝门外询问。
暗卫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几分为难,“是陈凌在下头胡闹。”
沈恪眸光一厉,起身走到窗边,之间一楼供舞姬表演的台子上,几人缠打在一块,场面十分混乱。
站在中间的陈凌,披头散发神色嚣张,一看便灌了不少酒水。
“一个烟花女子,若不是看她有几分像我那被休的原配,我会多看她一眼?!”
这话好似尖刀扎进沈恪耳中,他面色陡然冷沉。
被休的原配?
说的不就是云烟?
“这厮多灌了几壶马尿,便疯的爹娘都不认识了?”沈恪冷笑。
谁知下面的陈凌还说出更过份的话来。
“我那原配长相可比你强多了,”他猥琐目光再歌姬身上逡巡,“若是在此弹唱,我定然肯出大价钱包上她一年!”
“咔嚓!”
沈恪手中的酒杯应声而碎。
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如今这般下场还不知死活,虽然掀不起什么风浪,却也让人恶心至极。
“叫掌柜来。”他抬了抬眼皮,脸上满是杀色。
……
平阳王府。
日上三竿,平阳郡主才懒散下床,
让丫鬟们伺候着梳头更衣。
“郡主,姑爷这两日都没看见人影呢。”梳头的丫鬟是她身边伺候多年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