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晌午,正是大街上人流不息的热闹时分,路过众人见有乐子,都饶有兴趣地驻足观看。
陈锦辉一身锦衣,在一众官宦子弟中从来不肯失了身份,可眼下这身月白织金的长衫,反倒因他的身份,衬得他更加可笑。
“平日看你一副少爷架子,我们还当真是什么世家子弟,若不是有你那郡主母亲撑着,你比我们又高贵到哪儿去!”
“他要真是他爹的亲骨肉也就算了,可他爹明明是个废人,哪里生得出他来?”
几个一向受陈锦辉白眼的官宦子弟,自然不肯放过这个羞辱的好机会,你一言我一语地唱起双簧。
京中本来就流传着陈凌不举的闲言碎语,众人看着陈锦辉一脸窘相,不由更加来劲,将父子二人的关系又再杜撰了一番。
陈锦辉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顺手抄起路边的棒子,就要上去教训起哄众人。
可那几个子弟也不是笨的,早已听闻郡主要与陈凌和离,若真是如此,陈家与陈锦辉在京中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好杂种,竟然还想动手么?”
“给我教训他!”
几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陈锦辉死死按在地上,先
是朝他嘴里塞了一捧烂泥,让他叫不出声来,紧接着就是雨点般的拳头,悉数砸了下来。
陈锦辉的嘴里满是臭泥,耳边净是嘲笑声不断,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恨不得扎个地洞钻进去。
众人嬉笑一场,折磨到没什么意思,也就渐渐散了。
陈锦辉的几个朋友,见他一身污赖不堪,也都不大愿意上前靠近,找了个借口便纷纷遁了。
天色渐暗,陈锦辉跌跌撞撞回到家,开门的小厮吓了一跳,忍着臭气将他扶进去。
恰逢陈家都在厅上用饭,一见他这幅光景,顾翠华首先吓掉了手里的碗,嚎啕搂住孙子。
“老天爷!这是做的什么孽,乖乖你怎么弄成这样!”
刘云儿虽然心疼儿子,可是一闻到那臭气,还是隔着桌子站着,满脸担忧,“怎么弄得这么脏?”
陈锦辉本来就不痛快,被顾翠华死死按在怀里,心情更加烦躁,“嚎什么!不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陈凌目光一凌,连日的郁闷被这句话一触即发,“放肆!平日你是如何受教的,对着长辈便是这幅态度?!”
或许是对陈凌多少还有些畏惧,陈锦辉不敢太过放肆,
只得闷声不响地低下头,眼中却满是愤恨,将今日的遭遇咬牙切齿说了一遍。
“他们非说我不是父亲的亲骨肉,一个个骂我是野种!”陈锦辉放声大哭。
陈凌的脸色阴郁至极,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刘云儿,脸色也有些不大自然。
“放他们的臭狗屁!”顾翠华气得一拍桌子,“定是那个贱妇在外造谣!我好好的儿子孙子,被她毁了!”
“辉儿可别听那些腌臜之人乱说,你就是你爹的好儿子,谁敢胡说我下回要他好看!”
顾翠华信誓旦旦安慰了陈锦辉良久,又命刘云儿赶紧给他冲洗,刘云儿心不在焉拉着他朝后院而去。
一家人阴郁不堪地吃罢晚饭,陈凌垂头丧气回到房中,刘云儿并没有像往日一样,早早泡好参茶等他进屋。
“陈郎,这日子要怎么过?”刘云儿刚说了一句,眼泪便断线的珠子一般落下,“眼见刚在京城站住脚跟,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你看咱们锦辉,平白被人污蔑成野种,他那么要强的一个孩子,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
陈凌脸色更加暗沉,抿着嘴在书案边坐下。
“那个云烟什么意
思,自己生不出孩子,便污蔑你?你若是不能生养,我们锦辉怎么来的?”
“这不是平白给人扣屎盆子么?!”
刘云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边抹泪一边暗暗观察陈凌的脸色,见他没有过来安慰自己,索性趴在床边恸哭起来。
陈凌心里也纠结了此事良久,明明他与刘云儿春宵帐暖,适宜得很,怎么可能不能生养!
定是云烟那个贱人,变着法子糟践自己!
“云儿莫哭了,”陈凌在她身边坐下,将她搂进怀里,“此事咱们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管他外头怎么说呢!”
刘云儿好似吃了定心丸,在他怀中渐渐止住抽泣,良久,阴恻恻地开口。
“云烟若是一直这般污蔑,只怕陈郎在京中的前程都要被她败尽了。”
陈凌无声苦笑,别说以后,现在他在京中早已没有什么名声可言,而朝堂上,因为这几次的风波,他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
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云烟拿捏,他便怒恨交加,一个曾经被他拿捏的软柿子,如今怎么成了难啃的硬骨头!
“这种人,活着只会害人。”刘云儿的声音渐渐阴鸷。
陈凌身子一僵,“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要害死云烟?
刘云儿在那僵滞的怀中眉头紧皱,缓缓坐直,“陈郎,你不会是舍不得她吧?”
“若你真的舍不得,我带着锦辉回乡下去就是,以后你做你的风光郡马,不必再理会我们娘俩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