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回院子找背篓,待会儿下地,背篓用来装苞米,装满一背篓就从地里出来,倒进停在地头的车板上。
阿满背着背篓出来,哪里还有芳婶他们的影子啊,这是把自己抛下了。
抛下也没啥好怕的,她又不是不认识自家的地在哪里?
到了地头,家家户户的地里都是忙碌的人。
阿满家有十五亩地的苞米,第一亩地头上,已经到了一小堆苞米棒了。
阿满喊一声,确定芳婶几人掰到哪里了,带好草帽 ,一溜烟也转进苞米地。
苞米杆子高得很,加上青黄交加的大叶片,人进去就像是一下子失踪了一样。
沟通全靠吼。
忙活了一下午,一家人掰了三亩地的苞米,一辆辆堆满苞米的车子被拉回家。
苞米棒子还没有完全晒干,不能装进粮仓,都先倒在前院的石板地上,用木锨巴拉开晾晒。
等天彻底黑下的时候,空气的湿气一点点攀升,这时候摊开的包谷就得用油布盖住了。
不然一夜露水滋润,今个苞米就白晒了。
杨老汉说这几天有雨,所以得在雨来之前,先把包谷晾得半干。
不然这场秋雨不知道要下几天,要是连下个七八天,包谷备不住要发霉。
三亩地的包谷,把前院的晒场沾了一小半儿。
一家人个个累得呼哧带喘的,脱下包在脖子上还有脸上的布巾子,汗湿的头发黏糊糊贴在脸和脖子上。
汗水浸透皮肤,还挺痒。
阿满不由抬手咔哧咔哧挠了鸡爪子,白皙的肌肤上立马露出一道道红痕。
正打算再挠几下,手就挨了一巴掌。
“别挠了,越挠越痒,还容易渗血点子,到时候再沾上汗珠子,有你疼的。”芳婶没好气的骂,往她脖子里吹了几口凉气。
招呼团玉去准备水, 一会儿伺候阿满洗澡。
天边最后一抹橘红色的余晖落下,青黑色天幕沉下来,风里的凉意更盛了。
身上的汗意还没消,一股凉风吹过,阿满舒服的眯眼。
“别吹风了,这会儿吹爽了,明早就得头疼。”芳婶推人进屋,又叮嘱老忠几个也别着凉了。
问:“今晚吃绿豆粥,我提前让春花给咱留了不少卤肉,待会儿把中午剩下的饼子热一下。
吃大饼卷肉如何?”
一家人累得不轻,芳婶也累,也没力再整治复杂的饭食了,对付一口得了。
农忙的时候,吃饭反而不是啥重要的事儿了。
能糊弄饱肚子就行了。
阿满揉揉有些发酸的后腰,她现在只想赶紧吃饭,吃完回后院躺着去。
看大家都没意见,芳婶走到水槽边洗把脸,转身进厨房开始热饼子。
卤肥肠、卤肉还有卤鸡卤鸭用菜刀砰砰切分开,分装到盘子里。
看阿满在厨房门口没事儿,她使唤人,“去菜园子拔几个萝卜,青瓜、葱这些。
待会儿夹饼子里吃,不然光吃肉容易发腻。”
“哎,这就去。”
阿满撑着腰站起来,慢吞吞往西跨院走。
没出两刻钟,院内就点上油灯,饭菜也摆上了桌子。
大家伙浑身都是汗,坐到一起味道着实不太美妙,可这会儿都饿得不行,也没人在意这些。
个个身上都是汗臭味,谁也别嫌弃谁。
烙得两面微黄,内里不失柔软的大饼放到手心展开,卤肉、卤肥肠个夹几块放饼里。
上面再涂上一层香辣酱或者野山菌酱,最后放上一根大葱或者萝卜丝。
两手用力往里卷,一个大饼卷肉就做好了。
一口大饼下去,有肉有菜,卤肉和肥肠的肥腻被大葱和萝卜丝化解。
阿满吃得眉眼弯弯,两个腮帮子都塞得满满的,感觉有些噎。
一口温烫的绿豆粥正好救场。
一桌子人吃得头都不抬,只有筷子和碗碟碰撞的闷响和咀嚼声。
地里的活计累人,眼看着一场秋雨不知道啥时候就来了。
所以下午干活的时候,一家人都格外卖力。
干的时候没感觉,这一休息下来,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吃饭的时候自然没人说话。
两刻钟不到,桌上的饭菜就只剩骨头了,黑豆和地瓜在桌子旁急得哼哼唧唧,又不敢把爪子搭到饭桌上。
这样是要挨打的,芳婶嫌弃两只狗没规矩,阿满这几个还把两只狗宠得没边。
所以她亲自把关,吃饭的时候,腿边就放着一个木棍,那只狗要是敢巴拉桌子。
吃饭之前少不了先吃一顿竹笋炒肉。
阿满看黑豆和地瓜可怜,捡起自己跟前的骨头,朝空中扔去。
黑豆和地瓜闻着味跳起来,狗嘴大张,咔嚓一下就把骨头接住,嚼得叭叭响。
芳婶睁一眼闭一眼,只要这两只狗不扒拉桌子,她都不咋管。
忠叔和茂叔几个吃完饭,拍拍肚子站起来,对阿满几个说, “趁着这会儿天还没黑透,我们下地把包谷杆子扒了。
明儿白天还热,趁着这会儿凉快多干些。”
其实哪是怕白天热啊,真正怕的是下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