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云刚想客气,忽然听见程娇娥一声“阿嚏”,懂事地立马点头答应。
她跟在程娇娥的后头,一路上俩人只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寒暄着,一直进了她的庭院,在她的卧室里坐定了,才提起正事。
程娇娥说话的时候,王霞云目不转睛地盯着榻旁精致的炭盆,炭盆是铜制的,刻着精美的浮雕,足有脸盆大小,炭火烧得旺旺的,给寒冬里的人们增添些许暖意。
这样的炭盆,在程娇娥这间不大不小的卧室里,拢共有五个。
四个角落里各一个,再加上榻前的这个炭盆,它们把程娇娥的房间烘得暖洋洋的,寻不见一丝寒气,如是春天。
“我找你来,其实主要是有两件事。”程娇娥开门见山,“咱们娇颜苑不是缺制作香膏的原料吗,连英上午告诉我说,新的花田已经找到了,这儿没有人比你更懂和花打交道了,所以我想请你亲自去看看。”
“这是自然。”王霞云应道,“想要调制出好的香膏,原料尤为重要,丝毫不容马虎,我的确应该亲自去看一看。那第二件事呢?”
“紫苑马上就要和七皇子成亲了,我乃家中独女
,只有她这一个金兰姐妹,所以想要送给她一份嫁妆。”
俩人之间是姐妹,按照礼俗,程娇娥免不了随上一份不菲的份子钱,但嫁妆却大可不必。
王霞云虽认为并没有这个必要,但她却并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她主动把放下手边的箱子搬到桌面上,不待程娇娥开口,先道:
“这里面是账本和咱们娇颜苑开张以来,所有的进账,您过目,咱们娇颜苑的收益还算可观,用这些钱来给顾小姐置办嫁妆,应当是足够了。”
她如此懂事,程娇娥不免喜欢地冲她一笑,也不客气地直接打开箱子,拿出账本来,让丫鬟拿了个算盘过来,开始仔细核算上面的数目。
到今日,账本已经有四本了,每一本都有一指厚,这样多的帐,饶是做了几十年的账房先生,也得核算上半天不可。
王霞云坦然无愧地看着她翻看着账目,开口道:
“今日天晚了,侧妃您有生了病,先把它们放到一边,等到明天再仔细核算也可。”
“我只趁饭菜送来之前看一看。”
程娇娥应着,只见她一目十行,算盘在手里打的亦是飞快,看得王霞云不由犯嘀
咕,暗道,“这样看帐,能看明白什么?”尤其是她竟然还一边算账,一边同自己说话,却并未言语什么。
俩人说着闲话,说着说着,便扯到了那位林小姐,当程娇娥听说,王霞云已经和那位林小姐见过面,并且相谈甚欢时,不由好奇问:
“你可问过她是哪家闺秀?”
王霞云摇头:“提了一句,但她含糊其辞地盖过去了,想来是不愿多说。但听她的谈吐,的确像是大家闺秀,亦深谙调香之道,我很佩服。”
能在调香上得王霞云一声佩服,程娇娥不禁讶异,但她并未多问,不动声色地下一句就把话题转向了别处。
厨房里的饭菜是早就做好的,一直热着,故而送来的并不慢。
程娇娥把账本翻了十页左右,饭菜便送来了,她把自己看到的地方折了个角,好明日接着看,然后开始热络地张罗王霞云一起用膳。
王霞云拘谨地用过晚膳,起身欲告辞,程娇娥又留道:“天色这么晚了,我怎放心让你一个女儿家自己回去,左右现在府上只住了我一个,空荡得很,你今晚便留下吧。”
她再三推辞,却挡不住盛情难却,
只好留下来。
安平侯府内旁的不多,闲置的空房倒多得很,丫鬟很快收拾出一间来,好供王霞云住进去,程娇娥则把她留下来继续陪自己说话。
她是个聪明人,在说话时,又提起王霞云带来的那些银两,为了宽她的心,道:
“你是咱们自己人,我也不怕告诉你,当初我开娇颜苑时,借用了紫苑的名义,为了答谢她,我答应分出一成的红利作为她的报酬。”
“娇颜苑里,她有一成红利,你有一成红利,再发去伙计们的月钱、缴过税,剩下的钱,才是我的。”
“当初哥嫂让我来时,就是为了报您的恩的,我不要您的红利。”
“那可不行,说了一成,就是一成。”程娇娥坚定道,“待明日我对过账,该你拿的红利,我一分不少地派人送到你手上,再留出一部分钱用作娇颜苑的基本运作,其余的钱我打算全部拿出来,给紫苑做嫁妆,你意下如何?”
程娇娥秉持着的是和王霞云商量的态度,大抵是觉得,她拿着红利,也算得上是娇颜苑的半个东家,有说话的资格。
王霞云心里却明白,自己虽拿着红利,说到底,
也是一个帮衬的伙计,程娇娥给自己情面,自己还能说两句话;若不给,便只比卖货的伙计强上一点儿,哪里有资格去干涉程娇娥的事。
她识趣又聪明地说道:“顾小姐是您唯一的姐妹,您待她好,想给她备一份厚礼,是应该的。但以顾小姐的身家,银钱若是少了,只怕顾家会瞧不上,不若您把我的那份红利也一并拿去吧,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
“那些银子,